第91章

六月,毕业季。

林筝暂时中断实习,回了学校专心准备答辩。

校级毕业典礼那天,林筝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全程脱稿。

她站在台上,从容地感谢父母,感谢恩师,感谢这座校园,也感谢那个让她变得优秀的人。

这个人是谁,不得而知,好像,也不言而喻。

典礼结束,林筝跟着同学从礼堂往出走。

过了今天,她就再也没有对生活肆意的权利。

说伤感,有点。

不过,新的开始会有别样的美好,且走且看吧。

“我们去拍照,估计这辈子最后一次合照了。”舍友感慨地说。

林筝反驳一句“咱宿舍四个人,你们三个进了同一家单位,还都在我隔壁,见面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结果一抬头,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礼堂前的广场上,冯海安,秦有恒,时七、宋安树、于川柏和他们父母都来了,就连徐芷都在,声势搞得还挺浩荡。

时七最先看到林筝,她快步跑过来,笑嘻嘻地拨了下垂在林筝脸侧的流苏穗说:“筝儿,恭喜毕业。”

林筝侧身看着后面的冯海安他们,心窝子发热,“怎么来这么多人啊?”

“你毕业呀,当然都得来。”时七认识林筝的舍友,热情地和她们打过招呼后,理直气壮地说,“我就不客气了哈,筝儿今天是我们的,我先领走了。”

“不是吧。”舍友们一阵哀嚎,没恶意,耍了几句贫嘴就让她们走人。

时七把林筝拉到一字排开的几人跟前说:“有什么祝福要说的趁早,不要耽误后面的重头戏。”

“重头戏?”林筝疑惑,“还有什么?”

时七神秘地站眨眨眼眼不明说。

林筝无语挠头,一点头绪也没有。

在她心里,再大的重头戏也比不过一个顾南枝。

可惜,她那边正忙着学生们小升初的考试,走不开。

林筝扬着唇笑,把失望全部藏进了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准备好了。”

话落,冯海安第一个上前,“筝儿,长得再大,再能干,你在妈妈眼里也是需要疼爱的小孩子,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随时回来找妈妈,妈妈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等着你。”

第二个是秦有恒,他说:“今年才第二年,很多话我还没有资格说,但我希望你记住一句——有生之年,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会无条件答应,只要你肯开口。”

第三个宋安树,他就一句,“有机会一起回高中看看。”

第四个……

爱着她的人一个个将诚挚的祝福送上,林筝满心接受,在阳光下,用最灿烂的笑容给予最热烈的回应。

“接下来,有请最后一位重量级嘉宾闪亮登场。”时七以手握拳,当成话筒放在嘴边宣布。

林筝被她搞得一头雾水,“还有谁啊?”林筝踮起脚,抻着脖子往挡路的宋安树和于川柏后面看。

两人相视一笑,侧身往不同的方向后退。

林筝的视线随着他们后退的动作逐渐开阔。

看清楚藏在他们身后的人,林筝偏头笑了出来,灼灼日光滚烫了她的眼泪。

顾南枝抱着花,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林筝跟前,笑着说:“筝儿,毕业快乐。”

林筝管不住眼泪,又哭又笑地问她,“不是说回不来吗?骗我。”

“想给你惊喜。”顾南枝把火红的玫瑰捧到林筝跟前,望着她泪眼婆娑的眼睛说,“从你入校到毕业,之前的每次重要场合我都只敢站在很远的地方悄悄注视,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如果缺席,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林筝抱过花,指间戒指泛着亮眼的光,“谢谢。”谢谢你总考虑得这么周到,谢谢你送了我最圆满的结局。

“花到了,人来了,接下来,是不是该亲亲了?”时七举着手机录像,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可惜周围都是人,看到还不翻天。

林筝气得踹了时七一脚,凶巴巴地说:“少胡撺掇!”

时七敏捷地跳开,将镜头凑近林筝,继续煽风点火,“来,看看我们害羞的林筝儿同学。”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讨厌啊,别拍了。”林筝单手去抢时七的手机,行动限制发挥,不止没抢到,还差点把自己绊倒。

顾南枝眼疾手快地从身后给人扶住,随后看了眼镜头。

一辈子只此一次的时刻,是该被妥善记录。

顾南枝一手扶着林筝的腰,一手从她颈后绕过来,托着她的侧脸转向自己,在她还没有反应时低头吻了上去。

一霎心跳。

金色的光在唇间悄悄晕开,被刻成永恒。

————

后来的时间,林筝变成了工具人,被轮番拉着拍照。

拍到后面,她已经笑得嘴角抽搐,表情僵硬。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林筝准备回家睡大觉,却看到班长在群里通知晚上吃散伙饭,还在最后放了把狗头铡,残忍地说:“只要有口气的就必须到,不然狗头铡伺候!”

林筝丧气地趴在顾南枝肩头吐槽,“就不能给人喘口气的机会?”

顾南枝正在看下午拍的照片,听言头也没抬,“人生是一次无法回头的远行,这顿饭过后,你们中的很多人一生都不会再见,你可能会忘了他们的长相,但一定会记得分别那天有谁哭得难过。以后,你不会再遇见那样的纯粹。”

顾南枝的话里都是林筝之前没来及思考的‘分别’,现在突然被她直接了当地说出来,林筝心里的伤感才终于开始肆虐。

“我要是也哭了怎么办?”林筝闷闷地问,本质里,她是个不喜欢分别的人。

顾南枝关了相机,和她一起看着湖里盛开的荷花,“今晚我会一直外面等着你,想哭的话就出来找我,哭够了再回去。”

“枝枝……”

“我还没说完。”顾南枝打断林筝,她将视线收回,握紧林筝的手,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格外得慢,“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次。”除非生死。

林筝笑着挽住顾南枝的胳膊,靠在她肩上喃喃道:“好,最后一次,只在你面前。”

————

晚上7点,林筝班里32个人准时出现在了大学城边上最‘上档次’的饭店包厢里。

一向不怎么唱歌的班长和变了个人一样,霸着麦,净唱些悲情的调调。

有人受不了,一颗花生米砸过去,正中他后脑勺。

班长恼羞成怒,“这还没毕业呢,就打算造反了?”被麦放大的怒吼吵得人心肝发颤。

不过,这么一闹,班长也没了心情继续伤感,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专属宝座开始闷头喝酒。

酒精上头,班长忽然抹起了眼泪,“单身四年实在太难了,啪!”班长一巴掌拍在桌面,吓得一桌人整齐划一,全跟着缩起了脖子,“虽然咱们学校没正式进行校花评选这么肤浅的活动,但是!林筝同学有才有貌,还会弹琴,这难道还够不上校花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