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古老的地球种花家有一句话叫做,三人行, 必有我师焉……

江鸽子跟娇贵的小少爷结识时间不长, 然而元高至家传承了千年的家门独有的知识及修养,却的确令他惊愕了。

想象一下,某五虎断刀门千年不倒, 便是它本身只是一般江湖门派, 它也能玩出一个体系来, 这个道理跟古董差不多, 好似尿罐子上博物馆, 即使人家是个便器,那也有老皮壳,有时代感。

小少爷身上的一切都有时代年轮感,并且皮壳不臭, 还发着润养出来的宝光。

讲真,地球除了姓孔一家人, 就再也找不出一户这样的人家了。

他的傲气是深埋在骨头里的,说起李氏一家也是不屑一顾。

江鸽子万幸与他搭伴,这一路都挺热闹。

到达中州第六飞艇站那刻, 中州也在下雪,气温却要比同季, 同时的常辉郡要低得多。

讲真, 江鸽子也有些搞不清楚那位的脑回路,他将国都建造在全国气候相对而言比较恶劣的地方,拿冬季来说, 这里的冬季绝对难熬,零下二十度左右是常态,历史上极端的时候能达到零下四十多度。

有个古老的谚语是这么说的:

皇城的乞丐,

天空的候鸟,

人生在世,追寻点温暖总是没错儿的……

深夜的航班从云层迅速坠入人间,其中偶有颠簸,不严重,却有轻微将耳鼓推入口腔根部的不愉快感。

“我讨厌长途飞行!”娇贵的小少爷爽朗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情,他说完,看着江鸽子又嘀咕了一句道:“还讨厌中州这样的破地方,还讨厌冬季,尤其是中州的冬季!”

抱怨完,明明知道不可以,他依旧对自己的下仆命令到:“回家吧,立刻!马上!!”

没人搭理他,只有辛翁很抱歉的对江鸽子说到:“这些天,也真是打搅您了。”

他难得的度过了一个愉快的飞行假期,每天早上把小少爷送到对面去托管,晚上再接回来,除此之外也就真的没有什么事儿了。

北燕这位新晋贵人,给他留下了难得的好印象。

别的不说,不卑不亢,无欲无求人家是真的做到了。

江鸽子冲着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气的说:“啊!他的确是打搅我了,你早点把他领走不好么?”

现在说这些有点了晚了吧?

辛翁老脸一红。

十几天的相处,江鸽子早就学会不在这些人面前遮掩情绪了,若不明说,不爽快的表达意见,这小少爷怕是会认为一切物种都该拜倒在他的皮鞋之下跪舔的。

他虽然不说不做,可是惯熟了后,露出来的矫情味儿就是这么显示的。

元高至伸出手推了江鸽子一下,江鸽子无奈的打了个踉跄。

辛翁抱歉的冲着庄九德微笑,庄九德嘴角抽动,扭脸看向窗外。

紫水晶号与隔壁一架更加大的飞艇交错,一升一降间艇身略微颠簸,江鸽子趴在悬窗玻璃上向下看,顿觉在深夜当中,再阔绰的城市,露出熄灯之意,也衬托不出皇城的壮美,他只能在有限的几条主干道模糊灯光轮廓里,比划下城市的规模,这里无边无尽的,很大,很远,一直向远处伸延……

“哈!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小少爷气急了,他一边抱怨,一边走到悬窗面前也往下看,还发出更加不屑的讥讽声。

他最气江鸽子懒得理他的态度,人总是有一股子贱劲儿的,不理我,我就偏要确定存在感。

辛翁无奈的提醒到:“少爷,对于中州人而言,您的确是出生在乡下,是成长在乡村的不折不扣的乡下人呐!”

小少爷闻言脸上一红,他抿下嘴唇,扭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江鸽子说:“过几天,我大概就能受封了,等到那边完事儿了,我就能正式展开社交,要是……”他神情扭捏,看着黑暗当中的远方说:“要是我给你下帖子,你来么?我家在这边有一座不大的宅子,还……还挺有意思的……”

辛翁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家少爷,倒是九德先生早就羡慕不已,趁着江鸽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笑眯眯的回应道:“当然!元先生,早就听闻元家在中州的茂苑,翠松朱廊形万千之变相,其中无色最丰,集造园当中不动声色之大成……”

然而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小少爷却因为江鸽子的不动声色而更加愤怒,大概是没有被拒绝过吧,他扭脸愤恨到:“并没请你!!”

庄九德大窘,求救一样看向江鸽子。

甭管他这个九在女皇面前,国民面前多么有地位,这世上却总有几个人,并不把他们当一回事的。

最起码,这位小少爷在十几天的交往当中,他所露出来的个人艺术修养,已经润出了一定的造诣,书法绘画,艺术鉴赏,人家处处不弱于人,说白了庄九德的某些对艺术的见识,在他面前是处处受压制,甚至是被批判的。

尤其是九德先生还是个艺术革新派,他与老牌世家先天对立。

于艺术观点上。

而江鸽子露出来的那些艺术的玩意儿,却意外的契合了元高至的审美,并且获得了他的真正尊重。

他们都喜欢比较复古的玩意儿。

飞艇巨大的机身往地面沉闷厚重的一扣,江鸽子随着震动晃悠了一下,立刻感觉到了大地的踏实力量。

地面,风雪更加密集了。

紫水晶号的降落是平静的,不若一般公共飞艇,艇长总会在最后的时候,要长篇大论的说上一番话,并且欢迎大家再次乘坐。

它只是懒洋洋的放了一段曲儿,节奏充满了古老留声机给人那种烟熏感,不软不硬,不高不低,泡沫老啤酒。

戚刃从一边过来,给江鸽子套上一件有些重量的紫貂外袍,最后还给他套上一顶同样材质的貂帽。

江鸽子一边穿一边在心里乡下人的蹉叹,啊!我也是穿貂的人了。

身边的小少爷也套上了一套银狐毛的裘皮大衣,他一边叉着不利落的手套,一边遗憾的问:“您真的不来么?”

江鸽子接过自己的手套,一边戴一边利落的回绝:“不!恭祝你人生第一次迈入职场的社交场所还是算了,我可是来办葬礼的,一身霉气劲儿,有事儿……就葬礼结束再说吧。”

连接车的风琴叶片通道缓缓打开,他们这一行人不急不缓的沿着舒展开的通道向外走着。

脚下二层通道的颤抖传染着上一层,有孩子的笑闹声隐约传来,还有拉动行李的实在感也在透过墙壁延伸上来。

虽同乘一架飞艇,然而江鸽从未跟二仓三仓的人相遇过,即便此刻离开,他们也不会再有交集……江鸽子此时能感觉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身上已经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将他与万物的世界都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