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4页)

在人家的字典里,是不存在容让这个词儿的。

江鸽子招惹不起他,只能扭脸看向段四哥。

段四哥摇头如拨浪鼓一般的退出去了。

他是胆子得有多大,敢去接别人家的传承。

江鸽子再去看黄伯伯。

黄伯伯却洋洋得意的举着一本薄薄的,崭新的传承册子说:“您甭看我!没用!再说了,伯伯能跟杆子爷儿比?那都不是一回事儿好么!再者,他们也不信任我!我就是过了考验,入了行当拿了资历,他们也不会放心屋子落在我名下!您就认命吧!除了您……哼,这事儿啊,换谁也不成。”

屋子里的人齐齐点头。

江鸽子无奈的向天翻着白眼儿。

黄伯伯还在那边摸着册子唠叨:“哎呀……天赐良机啊,女神庇佑啊,合该我家有命数啊!您瞧瞧,我自己也有传承呢!人活一世,总得给孩子们留点玩意儿不是!

您瞧瞧~到我这里~刚巧第一代,我家这传承就开始了。

嘿,早年那时候咱郡上资历局一团乱,给点钱儿就能买个空白册子,谁能想到呢,还真买对了。如今您再去资历局问问?这玩意儿……家里少了十代,没有个国际艺术家做授业师,那是~想都甭想呦!

要么说,乱世机遇多呢,咱这里~多好的玩意儿~都白瞎,您呀,就认命吧!换了您,谁敢把家里一套屋子托付出去?您就当做好事,接了吧!接了吧!”

黄伯伯这话说的其实没错儿,凡人俗世,谁家敢把自己的祖业托给旁人?

江鸽子算是半神。

神仙也不能惦记大家那点祖业不是。

如此,只一晚上的功夫,江鸽子这里,像是花小善他家这种有百代的传承的,就来了两三家。

都是一大早上送来的,东西放下,人转身就跑,生怕他不要。

而这些传承册子上的技艺,怕也是因为主人为了奔一碗饭,一家人的温饱,而无法顾及,最后算是都彻底断了根的。

江鸽子有些可惜的看着这些东西,以他的经验,虽他从没有去过中州,甚至本国的国都也从未踏足过,然而像是这些已经成为古董的玩意儿,应该相当值钱吧。

别的不说,中州中心点儿位置的房子,总是能换一套的吧?这可是有千年的古董呢!

他心里这样想的,便抬头对老街坊们点明了这件事。

“这些玩意儿,中州那头国家历史博物馆好像有分类,也有价目,不若你们去看看?”

赶紧拿走吧!

人群安静了一下,接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甚至腼腆的花小善都挠着后脑勺无害的大笑说:“哈哈!杆子爷您又说这话!谁不知道啊,早先就有人来收的,都给几千贯呢!可,杆子爷,谁敢卖祖宗?明儿放在玻璃窗里展览,祖宗被千夫指着说,那是谁谁家祖宗,我们这些后人,还怎么死后去见祖宗?”

江鸽子被他堵了一句,好半天儿喘不过气来。他刚要说,祖宗不能卖,您们就敢送祖宗?

可他这话音还没出口,林苑春就从外面跑进来,指着头顶的位置,哑着他的嗓子,满面惊的跟江鸽子大声道:“杆子爷!那……个巨人又来了!”

江鸽子一愣,关山阿黎?他来作甚?

他从炕上蹦起来,趿拉着鞋子,绕过那些麻烦,出了屋子来到地面儿。

一抬头,他便看到身材高大的关山阿黎,正表情丝毫不掩羡慕的盯着自己家茶亭边上的三口炖肉锅在看。

自打江鸽子回来,在这老戏台边缘的地方,便支了三个中号铁锅,白天黑夜火不熄灭的在做焖肉。

除了这三口锅,江鸽子还买了个中型,烧磐能的锅炉,二十四小时给老街坊们烧开水。

之所以这样做,却也不是他没事找事儿,其实,若详细说杆子这个职能。

那就是,十里人间老父亲。

在过去除了宗室拨款,还需要老街坊集体掏钱儿供养杆子,而杆子也有责任,承诺爱护,爱惜自己的属民,才能插杆子。

江鸽子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承诺的。

可他有传承,有些事儿就得按照传承去办。

世界大了,随便哪个地方不出一两位傻子,还能没几位孤苦!

在没有保险的老时代,如果这块土地有杆子,那就不用担心了!

便是无儿无女,有孩童失去父母,杆子爷也会应诺照顾这些人的。

像是五奶奶那种有祖业的不算,可他的棺材也得江鸽子来送。

像连翘这样的,没了妈妈,有爹等于没爹的,她现在就归江鸽子管,也住在这老戏台的地下室。

除了连翘,那下面还有三四位无儿无女,家里贫寒的孤寡老人,自搬迁开始,人家就卖了并不多的家当,把钱儿往江鸽子手里一交。

剩下的,他们就不用管了!

到了年底,老少爷们出了尾戏钱儿,都会按照收入比例,往杆子爷手里交一部分,杆子爷再贴补一部分,这就能把日子熬下去。

以前江鸽子不立规矩,也是嫌弃这样的事儿麻烦,那些钱儿就给了黄伯伯,叫他照应孤寡。

如今老三巷拆迁了,有些不明显的问题露了出来,他就不想管也得管着了。

在没有皇室,宗室补贴的岁月,杆子们还真的是穷逼爷儿。

所以,关山阿黎很穷,他就是有曾经的收入,大多也都贴补了老家了。

钱不够咋办?就只能杆子爷儿自己勒紧裤带省着呗。

他们可不像江鸽子,还有个新人村,随便拿牛肉干去卖。

其实杆子就是这种偏执的种族,立下杆子,他们就是这十里人间属民的爹娘。

而街坊们,也会孝敬自己的杆子爷,这个孝敬可是要超越薛班主的戏迷的。

老锅边缘咕嘟,咕嘟的在冒着酱色的小汤泡儿,那泡儿一破,汤水又顺着锅外沿一路滴答到灶边上,升腾成肉香,铺满了老三巷。

江鸽子接过何明川的雨伞打开,慢慢走到关山阿黎身边问:“这样的天儿?你怎么出来了?”

关山阿黎没抬头的闷声说:“常辉很安全,我很闲的,喏,就来给您送请柬来了。”说完,他从口袋捏出一个装信的防水硬塑料袋儿,递给江鸽子。

他捏这封信,跟捏扑克牌一般。

江鸽子接过信袋儿也不打开,只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关山阿黎,这也不年不节的?这家伙今日神经了?怎么穿的这般隆重?

跟个出土文物一样。

今儿的关山阿黎,穿着一套相当繁琐的,袖口领口磨的毛边儿,原本是黑色,如今洗的发白的,上面满是补丁的祭祀礼袍。

今儿是下雨了,然而气温绝对闷热,瞧他这袍服的厚度,少说也得七层的样儿。

不,连上补丁,得有八层。

他还举着一把比普通雨伞大七八倍,也补着补丁的老式桐油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