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页)

江鸽子接了钱,也不数的就随身揣进兜里。

看古籍里形容那些杆子爷,那叫什么日子,十里之内,税金都归他不说,婚丧嫁娶,都要返给杆子爷喜钱,朝廷月月给零花不说,年底还有大红包。

现在呢?那基本是啥也没有了。

几百年里,那些老杆子爷儿,就是被透明,被无视,被一种叫时代规矩的刀子,慢慢的消磨殆尽。

江鸽子是外来者,他倒是没有那些杆子爷的失落感。

自给自足不是应该的么?

一个月出摊子十天,江鸽子月实收入六十贯。

旁人算他的收入,是有成本计算在里面的,比如,一斤牛肉多少钱,做成牛肉干多少钱,调味多少钱,他东西实惠又好吃,给的又多,街坊们就给他算了个一斤牛肉干至多三五文的利润。

那么,街坊看江鸽子,也就是月入个六七贯,年入七八十贯钱的意思。

他这份收入算得上是多,却也不过分。

码头上有高等教育的技术工,大概也就是这个收入。

其实,街坊们算的账目,少算了江鸽子好多笔。

除了卖牛肉干,为了收入合法合理,江鸽子一般会在年初那会,从游戏里揪出一些种羊送到附近的村子,寻了羊倌儿放。

到了年底,母羊生的羔子归羊倌儿,他将羊又统一收回来,找到屠宰场去收拾,检验合格之后,趁着年节,再统一卖给附近的大企业后勤做福利。

因此,私下里的账目,江鸽子少说一年也能靠着牛羊猪肉,能有个两千逛上下的意思。

还是实收,他是没有成本的,那游戏里,什么都能往外拿,还会每二十四小时刷新一次。

也许正因为一切得来容易,江鸽子如今才活的无精打采,没有任何奋斗目标。

春雨还在下着,四太太帮着江鸽子收了摊子,有好几次的欲言又止。

一直到江鸽子发现了,这才问她:“嫂子,你到底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呗,别的不说,用钱能解决的,那都不算事儿,咱俩家什么交情?”

四太太顿时觉着暖心无比。

她笑笑,脑袋微微侧着,有小秘密一般的低头小声说到:“鸽子,你哥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叫我给你提个醒……”

江鸽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提醒?”

四太太拿起毛衣针,挂了两根线,一边勾连,一边压低声音说:“你原来家里那个舅舅……他去年年底就出来了……”

江鸽子一愣,半天儿才想起这身体的原身家庭。

那些记忆他有,即便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他也觉着痛彻心扉。

所以尽量不去想。

数九寒天,一场大雪,被亲姥姥,亲舅舅赶出家门,无依无靠,满身凄凉。

那孩子当年瘦瘦小小,怯懦柔弱,他哪里来的爬墙杀人的勇气跟力气?

后来的那些说法,亦不过是街头巷尾的杜撰罢了。

真相其实很残酷,那年冬天,瘦弱的孩子跌跌撞撞的从家里被赶出来,也不知道往哪儿去,后来,他是被喝醉酒的江坝头,拖进小树林糟蹋了之后,生生掐死的。

这也是江坝头一辈子为什么不成家的原因,那个王八蛋,他是个变态!

前身死了之后,这才有了自己的穿越时空,上了这孩子身这件事。

至于江坝头与他的关系?

说来好笑,江坝头以为他是鬼,是怪物,是幽魂。

他被自己威胁的给办了收养手续,而最后从元宝河摔下来,纯属他自己不想活了,喝酒壮胆寻死不成,江鸽子硬生生又帮着他拖了半年,才允许他咽气儿的。

其实,真没那么多的故事。

有时候,生活在人间,表皮之下,谁知道包的是哪一泡大粪?说出来,这可都是恶心事儿,如果不是四太太今天与他提起这些旧事,江鸽子都懒得想起过去。

“出来就出来吧,难不成我还得给他净街放炮?”

江鸽子心里一阵恶心,语气便低沉下来。

四太太停了管不住的手指,她看看外面的雨帘子,好半天儿才有些腻歪的说:“我哪儿是说这个呢!我是说,一号院的老赵家,他家那个死了丈夫的二闺女赵淑,你认识吧。”

“赵淑?”

江鸽子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在长途车站接货口,肩扛大包健步如飞的女人。

然而他也不熟,没有交情,没打过交道。

楚国女人有大约四分之一的人种很是高大健壮的,这跟此地融合了附近洛维山脉,高克人种的血脉有着直接关系。

是她呀。

那位是个寡妇,她结契过两任男子,第一任与她生了孩子之后,分契了。

第二任不知道什么原因,烧炭死了,也有说是被她虐待的不成了,就想不开去了的。

那位年纪最少也要比出狱的那位大五岁呢。

四太太也撇嘴:“那家人家!不太好说,你可得长点心,别给骗了去……”

江鸽子诚心诚意的点头说:“哎!劳您惦记,这事儿我知道了,嫂子放心,回头你跟我哥说,我这里没事儿,我跟他们家是早就没关系的。”

四太太笑了一下,一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客气劲儿的酸样儿,哎呀!还跟嫂子外道,还您来您去的……咯咯,你可真有意思!”

江鸽子又把小马扎向后挪动了一下。

公元1888年春三月二十九日,楚国各地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半个月,整个老三街成了臭气熏天的沼泽一般的地方。

邢旭卓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儿,入契到了老三街牛头尾,赵家。

二十八岁的邢旭卓去年底从雁门边城的监狱服刑完毕归家。

虽然他一路想到了无数恶果,然而回家之后他才发现,他狭窄的肩膀,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接受这些果。

当年一条人命没了,虽然在法庭上他跟大法官一再哭诉,自己没有推蒋增益下去,那段钢筋是自己断的。

然而,当天在塔吊上所有的工友,都商量好了一般的证明,人就是他推下去的。

他态度不好,不肯认罪,被判了重刑。

父亲存了一生的家业拿出去付了罚金刑,再加上几次家族械斗,长兄残疾,老人家气恼之下脑袋彻底糊涂了。

姐姐被他连累分契,嫁到了外郡乡下。

没两年,嫂子也跑了,留下三个侄女,一个侄儿嗷嗷待哺。

短短八年,家里天翻地覆,他淳然慈祥的母亲成了一个刻薄妇人。他的二哥,三哥拒绝支撑这个悲惨的家庭,基本就跟这边不来往。

怎么办?天塌了,地裂了!他什么也不会,什么能力也没有。

思来想去,他凭着自己还不错的相貌,寻了婚介所。

而入契的条件,就是希望女方可以答应帮他一起供养自己的老父亲,老母亲,还有大哥,以及侄儿男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