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喵喵(第2/3页)

铺天盖地的暴雨随之一停,片刻后,雨声渐渐小了下来,天边有隐约几丝光芒流泻而出。

这幅画面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一场巨大的灾难走到尽头,天将破晓,男人背着少年,背后灰蒙蒙的天幕泛起了些许亮色,像是色彩浓郁的后现代油画。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不知多久之后,才有记者抖着手按下快门。

……什么情况?!

是幸存者吗?所有人都后知后觉的激动起来。不过——

“有人活着!”

“那个……是,叶于渊吗?”

“不不不,等等?!方怀?!”

叶于渊毕竟不经常露面,除了科技财经相关方面的记者,别人对他的辨识度其实并不高。反而是方怀,因为职业的关系,再加上昨晚被讨论了一整个晚上,大家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

大家根本没有想到,潜水员还没进去救人,幸存者就自己走出来了,一时没有动作。

最后是小男孩的哭声打破了一片压抑的平静。

“爸爸!”

那个跟在方怀身边的小男孩一路小跑着扑进一个男人怀里,那个男人双眼通红,哽咽着接住了他:

“乐乐,没事吧?难受吗?没事,爸爸在这里……你是个男子汉,很厉害……”

他努力咽下了那句‘妈妈在哪里,有没有和你一起出来’。

昨天台风骤临时他在邻市出差,忽然接到了台风的消息,然后接到了妻子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他几乎是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连夜赶回来,看见了被灌满海水的停车场。他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没想到儿子还活着。

“君君,”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已经泪流满面了,哭着把小儿子抱在怀里问他,“出来就好,出来就好……跟爸爸说说,咱们的救命恩人是谁?”

小男孩也在哭,但声音很响亮。他转身指着不远处的人道:

“是哥哥!”

方怀大可以像别人一样,对那张写着‘救命’的纸条视而不见,但是他没有。

他进来了。

如果没有他,小男孩绝对撑不到那个时候,即使母亲帮他找到了安全的地方、给他留了食物也不行。他受伤了,没有水源,被方怀发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走到了穷途末路。

“……”

话音刚落,媒体简直轰动了!

什么情况?!

所以,大家昨天都在嘲讽方怀贪生怕死不参与救灾,而方怀不参与救灾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正在地下停车场救人,以身涉险,当然不可能在外面救灾?

网上的监控终于被完整调了出来,大家看见了方怀平静地走向停车场的模样。为了维护身边人的自尊心,他甚至没有宣扬明说自己的行为,只是说去‘上厕所’。

然后义无反顾地淌进了那么深的水里。

扪心自问,在场的几乎所有人,在那种情况下应该都不会做出方怀这样的选择。他们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但这不妨碍他们对方怀肃然起敬。

这一次,就连许多向来没有下限的八卦媒体都沉默了,感受到了罕见的愧疚与羞耻。

那种情况下,放弃自己的安全而进到里面去救人的方怀,却在网上被辱骂、被嘲讽、被P遗照……这不是过分的问题,简直是有点荒谬了。而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在吃着人血馒头狂欢,都是凶手。

无数镜头安静地记录着这一幕。

其中就有央视的直播镜头。镜头里的少年半蹲下,抱了抱小男孩,男孩子哭着反抱住他,而男孩的父亲对他不住道谢。

方怀对着男孩的父亲笑了笑,模样英俊又歉疚,忽然眼眶就红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如果再去早一点,说不定能再多救一个人,说不定这个人就不会失去心爱的妻子。

那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哭得满脸通红,抱了抱他。

这一段镜头一秒未剪,被完整地放上了当晚的新闻联播,作为背景视频。

在新闻联播播出的同时,无论是喷过方怀的人、方怀的粉丝、还是对事情稍有了解的路人,全都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即使在央视不带任何滤镜的镜头下看,方怀也这么好看。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咦,小凯,”一个老太太推了推老花镜,“你昨天不是说这孩子……方、方什么来着,故意骗人?我看他人挺好的啊,他不是去躲着,是去救人的,都上电视了。”

那个男男生翻了个白眼:“嘁,估计又是团队在洗地炒作吧,哪个台?”

老太太:“中央一台,新闻联播。”

男生:“……”

什么情况??!

随着新闻联播的播出,网上很快有人客观地整理了全过程,包括方怀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救人,又是怎么样死里逃生——在那种情况下,他的生存概率其实是很低的。

许多人的心情从难以置信的荒谬到震撼,到最后,彻彻底底的感受到了愧疚。

他们甚至庆幸,还好方怀活着出来了。

不然,他们每个人都是刽子手。

.

方怀已经疲惫到极点,上了救护车就睡着了。叶于渊垂下眼眸,帮他盖好被子后走下车。

有助理在善后,他不用担心自己被媒体过度曝光的问题。

而非常出奇的,他的衬衫在不久前还是湿透的,现在已经干了,他穿上裁剪合体的西装外套,再一一扣好扣子,走下车时,已经又是平时严肃英俊、一丝不苟的模样。

封朗在一边等他,手中把玩着一朵山茶花。

叶于渊神情冷淡,目不斜视地自他身侧走过。封朗终于忍不住了,扬声喊他:

“喂。”

男人沉默着,没有回头,脚步停了下来。

“我之前没发现,你这么没用?”封朗半睁着浅金色的眸子,要笑不笑地看他,“一个灌满了水的停车场都出不来。”

叶于渊没说话,此时刚刚破晓,他沉默地立在一小片阴影里。

封朗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实际上——

叶于渊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在他的掌心,那一道一整晚都没有愈合的伤已经愈合了,完好如初,不见任何异常的模样。

他没有说话,而封朗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懂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点了点头,赞叹道:“这个影帝的称呼应该给你才是。”

叶于渊这时才出声,淡淡道:

“不是演戏。”

他当时,的确以为自己出不来了。他在去之前给自己留下了那道伤,目的就是让自己完全沉浸进去,真的‘认为’自己做不到了。

那样才比较逼真。

“你有病?”封朗看着他,最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