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哎呦呦, 这越看越和裴以舟小时候长得像,还做什么亲子鉴定。”

偌大的书房里,裴景林手握着裴以舟小时候的照顾, 在安子墨脸上来回打量。

他脸上笑开花,冲安子墨张开双臂:“来, 爷爷亲亲。”

亲你妈!

安子墨不客气,一脚踹了过去。

裴景林迅速躲开, “呦呵,性子还挺烈, 有你爷爷小时候的英姿。”

安子墨死死绷着唇瓣, 双眼酝酿着杀气。

今天是裴以舟派人过来接的他们, 司机很陌生, 裴诺和裴言却说认识,于是也没有怀疑的跟着坐上车, 结果走一半就发现不对劲,路越来越远,景色也无比陌生。

再接着,双胞胎被裴景林打发到游乐场,他一个人留在这陌生的宅子里。

安子墨心里烦躁,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

“让我回家。”他压抑着怒火, 四个字咬牙切齿。

“回什么家,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裴景林蹲在他面前, 逗弄着, “实话和你说, 你妈妈不要你啦, 她决定把你丢给我们养, 嘿嘿, 想不到吧。”

安子墨生起气来可爱,脸蛋上的肉都随着火气抖,一双眼像关在笼子里的小兽,看着凶,实则没什么伤害。

“过来,爷爷亲亲。”

这幅模样让裴景林更加想逗他,手不老实地伸了过来,安子墨低下头,张开嘴对着那根手指头狠狠咬了上去。

“卧槽!!”裴景林疼得跳脚,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指头上的两个血牙印。

——还、还真咬!

安子墨擦拭去嘴角血渍,目露阴鸷:“滚,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我又没骗你!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能来这儿?”裴景林决心要给这个不听话的小孩一点教训,继续面不改色扯着谎,“你妈是人类,人类寿命就几十年,等她死了,你不得和我们过啊。”

他的话无端让安子墨心底生出恼意,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舒坦,于是更加凶狠地瞪着他,再次重复:“让我回家。”

“都说了这里就是我的家。”

“你不让我回去我就弄死你。”

说这话的时候,安子墨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漆黑的瞳眸没有光进去,异常深沉凶戾。

裴景林不禁哆嗦了下身子,吓得眼眶立马红了,“你、你别凶我喔我告诉你。”

呜呜呜呜呜老婆你在哪里?

裴景林胆子小,又开始想老婆,可是又有点怕老婆,毕竟把孙子偷偷接过来是她擅自主张,要是让老婆知道估计也会骂。

这些内心话一字不漏被安子墨听到。

他咬咬牙,愈发觉得眼前这个人讨厌,要是手上有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刺过去。

“裴老,先生的电话。”

敲门声响起,管家将手机递过去。

裴景林瞬间炸毛,“叫谁裴老啊?人家还年轻着呢!”说完大手一挥,“不接,让他滚蛋!”

现在要是接了,那个不孝子肯定会骂他,不能接。

裴景林计划好了,偷偷带安子墨出去养一段时间,必须要神不知鬼不觉。

他暗自窃笑,所有表情与想法都没逃过安子墨的眼睛。

“那夫人的电话你要接吗?”

“夫人的就……”裴景林眉头皱了又皱,“接、接吧。”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挂老婆的电话啊!

裴景林拿过手机,鬼鬼祟祟地去门口接听电话。

此时书房只剩下安子墨一个人,他进来的时候观察过环境,这栋宅子建在山腰上,像城堡一样大,可是并没有什么人把守,他个子小,溜出去也容易。

安子墨趴在窗户前向下看,一楼,就算跳下去也摔不死。

打定主意后,他拉开窗户的保险环,把沙发抱枕全部丢了下去,最后毫不犹豫地翻身跳窗,整个人稳稳当当落在垫子上,全身毫发无损。他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抄小道向外面跑。

安子墨的记忆力惊人,来之前便就走过的路线默记于心,就连宅院的分布建筑都大体摸清。此时天色暗下,昏暗的背景将是他最好的掩护色。

安子墨咬牙在草丛中穿梭,他本来个子小,加上日暮灰暗,常人很难发现。他走很久才到后门,安子墨踩着栏杆翻到门外,一溜烟地向山下面跑。

裴景林不友善,他死都不会和那种人离开,鬼知道他会带他去什么地方,到时候想跑都难。

眼前的马路蜿蜿蜒蜒向月色深处蔓延,路上难见车辆,更没有人影,他小小的身形走在空寂冗长的道路上,迷惘的黑夜似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安子墨从来不觉得怕,哪怕景色陌生,黑夜深邃;哪怕道路崎岖艰难,他也不觉得怕。

他只是想回家。

**

时针已指向八点,安想被裴以舟的司机接到裴家时,他刚好也从C城赶回来。

沐浴在夜色中的老宅已有百年历史,巍然矗立在黑夜里。

安想无暇欣赏这栋古老宅子的美貌,步伐匆匆地赶至内厅。

“墨墨——!”

她叫了声,却发现偌大的客厅里并没有安子墨的影子。沙发上坐着裴景林和盛淑,裴景林显然刚被骂过,眼睛红红的,盛淑脸色不太美妙,眼神里冰冰冷冷。

“子墨呢?”裴以舟上前逼问,平静的表情下是一场将要抵达的风浪。

裴景林不自觉地往妻子身边靠,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有勇气和他对视,“我、我打电话时候,就……就不见了。”

“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啊!那小孩跳窗跑的,等我派人去找时早就没了影子。”

裴景林要是早知道那孩子有那么大胆识,死都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书房。

裴以舟攥紧拳头,眼底淬上寒冰。

安想快要出不上气了,她抚着因着急而发热的额头,落地窗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还有她迷茫失措的倒映。

“裴景林,你带走他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

裴以舟没有叫他爸,他也不敢再计较这个,心虚地说:“……我就是想和孙子亲近一下,体验一下带孩子的感觉。”

“带孩子?”裴以舟像听到笑话般地嗤笑出声,“我小的时候你都不愿意带,现在倒是懂得带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让人讨厌!”

裴以舟语气激动,难忍愤慨:“我告诉过你别插手我的事!”

裴景林顿时被吼哭了,一米八多的个子缩在老婆跟前,“我想带你啊,可是你不让我带啊,诺诺和言言你也不让我管,裴宸你也不让我管,我干什么你都不让,现在你又怪我。我……我也不是故意让孩子丢的。”

“够了。”裴以舟闭了闭眼,不愿再听父亲的一句辩解。

他知道裴景林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生来就在金子堆里,几个兄弟把他往死里疼,结婚后又有母亲宠,他没吃过苦,也没摔过跤,生来的天子骄子。这样的人生让他变得任性妄为从不顾虑后果,更没把自己当成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