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裴诺怯生生偷窥着安子墨, 昨天打在他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那道突兀的伤痕在那白皙的皮肤显得格外刺眼。

裴诺咬紧唇瓣, 长长的睫毛缓缓耷拉下去。

她不是坏孩子,也知道用石子打人不对,她该道歉的,可是开不了口,因为小麻雀死去的样子始终在脑海中挥散不去,只要想起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裴诺不明白,救助生命的方式为什么是让它死掉,明明小麻雀那么想活下去。

她泛红着眼眶, 又偷偷瞥他好几眼。

安子墨一点也不在乎裴诺的内心想法,仰头看向安想,“不是去店里, 不走吗。”

经过提醒, 她这才想起自身的主要工作, 随意向裴宸搭话:“我们要去店里, 裴宸一起来吗?”

“说起这个……”裴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今天下午我们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诺诺和言言本来要在晚宴上表演一场节目, 可是裴言突然生病, 诺诺一个人又不敢上台……”

说着说着, 视线不住往安子墨的脸上瞟。

安想顿时意会:“你想让子墨代替言言去表演?”

“是这样没错。”裴宸点头, “毕竟是说好的事, 我们也不好再反悔。就是一首儿歌,诺诺唱, 让子墨帮忙伴个奏, 以他的智商一会儿工夫就能学会。”

安想一脸为难, “……问题是我们家子墨没学过乐器。”村子里的人连小学都没有念完,别说会乐器。倒是记得原主的外公原来是丧葬队吹唢呐的,但是安子墨前几年属于智力残缺,唢呐那玩意估计也学不会,就算学会也拿不上台。

裴宸丝毫不觉得这是个问题,直接替安子墨夸下海口:“墨爷这么聪明,学个区区钢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说完谄媚一笑,“是吧,墨爷?”

这声爷叫得安子墨心里舒坦。

他懒懒挑着眉,视线有意无意地往裴诺身上瞅,片刻目光转移,嗓音淡淡地:“你问她,别问我。”

小姑娘本来还在委屈,安子墨这满不在乎的语气立马让她撇嘴,闷闷不乐地说:“人家不要和杀鸟凶手一起表演节目。”

“呵,谁稀罕。”安子墨勾住安想的手,硬拉着她向外面走。

安想很是无奈地拽住他:“墨墨等一下啦,裴宸哥哥他们还在呢。”

安子墨别过头,满脸冷漠。

裴宸不住向安想眼神恳求,就连诺诺都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让小姑娘这么难过,可是也不想让安子墨委曲求全,毕竟这件事两人各有各的想法与立场,谈论对错没有任何意义。

“诺诺,你来。”安想冲小女孩勾手。

裴诺走到她跟前,仰起头乖乖巧巧地叫道:“太奶奶~”

这个称呼让安想耳根一热,急忙纠正:“诺诺,我不是你的太奶奶,不可以乱叫的。”

“那你要不是太奶奶,为什么会和太爷爷生宝宝?”裴诺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无知,指着旁边的安子墨问,“难不成子墨是私生子吗?”

小孩子并不知道这个词语有多恶意,大人可是知道的。裴宸脸色瞬变,揪过裴诺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压低声警告:“裴诺你别给我乱说话。”

“我没乱说话,电视里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以后别给我乱看电视,去道歉!”

裴诺知道刚才那些话不应该说,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护着被打过的屁股走到安子墨跟前,抬了抬睫毛,嘴唇慢慢嘟起,“爷爷,对不起~”

她很乖,小奶音也很甜。

安子墨依旧绷紧一张小脸,神色极为冷淡。

“我以后不乱说话,也不让石头动手,你别生气好不好?”裴诺说着就去抓安子墨的手。

他一把挥开,双手环胸不搭理她。

裴诺又不死心地跑过去,“爷爷你不想和诺诺做好朋友了吗?”

安子墨转过身背对着她:“我们本来就不是朋友。”

裴诺一点也嫌累地又转了圈看向他的脸,歪着脑袋说:“可是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

安子墨:“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裴诺眼神闪烁,最后啃着手指头,嗓音软软糯糯的:“那你觉你的,我觉我的,我觉得我和爷爷就是好朋友。”

“……”

裴诺伶牙俐齿自有一套话术逻辑,面对智商150的天才爷爷竟然毫不落下风,最后那句更是把他怼得无话可说。

“我都和你道歉了,你原谅我嘛~”裴诺拽着安子墨的胳膊开始疯狂撒娇。

他不为所动,“不要。”凭什么别人道歉就要接受,这世上没有这样的说法。

“快放手,我要走了。”

裴诺眨眨眼,硬是不松手。

“你放不放!”安子墨双目怒张,不耐到极点。

他大声,裴诺吼得比他还要大声:“我的手手又听不懂人话,你有本事就和它交谈,干嘛吼人家!”

小姑娘理不直气也壮,安子墨呼吸一窒,一肚子火全憋在了胸口。

安想在旁边看得傻眼,果然对付熊孩子要使用另一个熊孩子吗?她还没见过儿子像今天这样吃瘪过,不过别说,感觉挺好。

“好啦好啦,不吵了。”安想有点怕儿子太过生气直接揍人,急忙上前把他们分开,“诺诺,是不是只要墨墨和你去表演,你就不烦他啦?”

“嗯!”裴诺重重点头,“我和爷爷是好朋友,诺诺想和爷爷一起表演节目。”

她刚才是说过安子墨是杀鸟凶手不想和他一起,不过电视上说女孩子都是多变的,裴诺决定不再提鸟的事,和爷爷重归于好。

而且晚宴上会有很多和她年纪相仿的小朋友,裴诺本质是个认生腼腆的姑娘,那地方人生地不熟,哥哥也不在,自然会害怕。但是如果安子墨会陪着她,她会放一百万个心。

“那墨墨……”

“好啊。”

他应得干脆,安想不禁诧异,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安子墨笑得不怀好意:“不过我不会钢琴,唢呐倒是可以。”

唢、唢呐??

安想倒吸口凉气,再次惊讶,她、她儿子还真会吹唢呐。

裴宸一脸你是不是想搞事的表情看着他,慈善晚宴虽说是私人创办,没有过于高雅,但也是正经场合,在一干交响乐中吹奏唢呐,是想送走谁?

“安子墨你别驴我,你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吹那玩意。”

“爱信不信,会就是会。”

安子墨自小被点满天赋技能,他学什么都快,自然也包括乐理。钢琴小提琴这些自然不用说,唢呐是听太外公给人办丧事时耳濡目染学会的。那会儿他虽然是个傻子,不过清醒之后全记了起来,太难的歌肯定不是那么容易上手,曲调简单的儿歌自然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