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黎明前的黑暗

“只要别再做徒劳的抗争……”

卡帕兰看着韩弃,平静开口:“算我个人对你的欣赏,不是太为难的遗愿,我帮你达成。”

韩弃喘息慢慢站起,扯起嘴角擦擦血迹。

“说了怕你不信。”

卡帕兰点头:“你说说看。”

韩弃摇晃一下身子,却依然没有倒。直视卡帕兰,韩弃轻笑开口:“青龙……就是你们说的弃龙。能不能把它锁链打开。”

卡帕兰惊讶看着韩弃。

韩弃摆手:“我没奢望你放了它……我只想你别锁着它。”

卡帕兰沉思片刻,探身开口:“然后呢?”

韩弃笑着:“没了。”

卡帕兰茫然看着韩弃:“就这个?!”

卡帕兰不甘心上前:“不为圣女求情,不将遗愿留给亲朋好友,不想着死的痛快点……就只为一个弃龙?”

韩弃无奈:“我都讲说出来怕你不信的。”

卡帕兰沉默许久,失笑皱眉:“我是真的很难相信,你最后的遗愿居然是这个。”

韩弃随意扶着慢慢变得弯曲的重银之精:“你不会懂的。”

卡帕兰想要说什么,突然一声嘶吼从圣庭内部传来。

声音不大,但听得很轻。

所有人下意识回头看去,至少今天很多人都知道,那是最底层的最里面,关着的那条弃龙的嘶吼。

仿佛在回应韩弃。

卡帕兰沉默一会,慢慢转头看着韩弃:“我答应你……你会放弃抵抗吗?”

韩弃的重银之精更弯了,快九十度从中间弯曲。而韩弃也好像渐渐支撑不住似的,伏在重银之精支撑上。

笑容更盛。

“不会。”

“哈!”

卡帕兰笑了。

而骑士再次举起长剑运起斗气。祭祀也重新拿起法杖对准他。

“拖延时间没用的。”

卡帕兰倒是没生气,只是更加惋惜摇头看着韩弃。

韩弃笑着,重银之精似乎差一点就要变回最初使面条般的模样。

“不是拖延时间……只想人生的最后,能一直站立。”

瞬间!

重银之精极速直立甚至将韩弃撑起弹高半米。

“啊!!!”

“喝!!”

横扫骑士,头盔已经瘪下去,倒在地上动也不动。而头盔遮掩的部位,红白色液体流出。

卡帕兰闭上眼,举起手臂对着众人,随即快速下落示意。

转身迈步朝着台阶走去。

他明白韩弃的意思。

刚刚的也真就是遗愿。因为本身这个要求对韩弃来说什么意义不谈,对卡帕兰来说,举手之劳而已。

这么小的遗愿,韩弃最后想着只是战死,不是放弃投降被放到火刑架。

其实和结局不会有太大改变。

但此时此刻也没有谈什么的必要了。

这是他的选择,他不管会不会兑现他的遗愿,此刻能做的,不得不做的,也只是成全他最后的选择。

“呀~~!!!”

嘶吼声,厮杀声。骑士的,祭祀的……

他的。

不绝于耳。

卡帕兰想走进去,但最后还是停下,只是背对院子,听着,感受着,身后的场面。

……

“到了!!”

查理斯和罗蒂雅先行一步打闹,不过既然已经跑了很远,打闹结束也没回去,而是朝着圣庭快速赶去。

帝都虽大,但如果都在范围内,怎么也不至于许久很久才去哪。何况皇宫在中央,圣庭在帝都北部,也算很近。

刚刚还没到,就听到这里灯火通明。可是,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们还以为自己来得及时或者来晚了,还没开始或者已经结束。

但没想到的是,已经到了最惨烈的时候。

“为……为什么听不到声音?!”

好像前世的无声电影一样,你能看到影响动作甚至喊杀声的嘶吼。但你听不到一点声音明明这画面,就在眼前。

他们,看到了韩弃。

虽然查理斯不认识。

“是魔法阵。”

查理斯表情凝重走上前,轻轻碰触一个实际上是透明的地方。结果,却好像碰到了实质的阻拦。甚至手碰触的周围还有微微波澜。

“韩弃!!”

罗蒂雅第一时间冲上前,已经被魔法阵阻拦。

或者此时更准确的说,是魔法罩。

阻拦进不去,她用力砸着魔法罩:“韩弃!!!”

小短身此时也瞪着黑黑的眼睛,啊啊挥动小手叫着。

“没用的。”

查理斯看着里面和骑士祭祀恶战的光头赤裸上身的男人,眉头紧皱:“没想到圣庭是铁了心了。围攻他一个还要用上最高等级的防护阵。”

“最高?!”

罗蒂雅惊愕看着查理斯,查理斯叹息看着她:“有实质能量防护的。这种魔法阵已经不是纯粹的防护辅助,而是最本质的守护。除非内部关掉,否则要想打破……”

“剑圣!!”

罗蒂雅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要骑马跑回去。

被查理斯拉住。

“父亲不会主动出手的。”

查理斯指着魔法阵对着罗蒂雅:“攻击最高等级圣庭魔法阵,等同于宣战。不管理由多充分。”

停顿一下,查理斯指着里面:“况且……也未必来得及了。”

罗蒂雅张大嘴,讷讷要说话。

小短身啊啊叫着回身要朝院子方向探身。

这样的画面,没有声音比有声音还要让人触动震撼。

血肉横飞,打击力看着都疼的程度,偏偏没有声音。

直面这样惨烈的情景,罗蒂雅死死咬着嘴唇,眼睛发红,却没法做任何事。

查理斯此时也出神看着,其实他的内心比罗蒂雅还要压抑。

如果罗蒂雅只是私人情感的话,查理斯想的更多。

此时他更直观地感受到韩弃的战力,面对一群群橙色斗气的骑士,更别说外围还有远攻的祭祀。

他伤痕累累,一次次被击倒再爬起。

可是他击倒……

不,是击杀。

手中挥舞着一根银色长棍的他,衬托在这夜色和火光下,流华光转。沾身非残即死。

但他毕竟是一个人。

一件长袍在身虽然是薄薄的一层布更不是铠甲,但总算有些遮护的心理作用。

赤裸上身,挨一刀是一刀,血喷出。

挨一火球就是一火球,焦黑一片。

反而把伤口封住。

用敌人的攻击给敌人留下的伤口止血。

这样的治疗方式,多么荒诞无力,残忍。

没声音。

近在咫尺背对他们似乎还没发现他们已经到来的身影。不算高,不算强壮,可却站得笔直。

坚挺。

一次次击杀对手,一次次留下更重的伤。

直到,终于长棍变得弯曲,并且彻底软掉。

查理斯和罗蒂雅不认识重银之精,或者说认识重银之精,不懂它为什么可以最笔直最坚硬,又变回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