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被害

九重天最近很是热闹,先是止戈弑兄一事让众神吵得不可开交,紧跟着又有震惊八荒九州的事——太子观御不仅没死,还因祸得福,重回神位。

勾玉捏着扇子缓缓踱步至长生殿,身后跟着一众天兵,但也只是跟着,谁都不敢擅自动手。

守在殿门前的小仙脸色一白,冷汗涔涔,就差没腿软给勾玉跪下,急匆匆跑进去找观御。

见状,勾玉不由得哂笑一声:“我有那么可怕么?”

举着长枪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天兵鸦雀无声,勾玉轻叹一句“无趣”,旋即抬脚便要踏进长生殿。

恰在这时,耘峥吊儿郎当地嗑着瓜子走来,看清勾玉后脸色凝重几分,理理衣襟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子将那些天兵遣散:“干吗呢?不知道来者是客啊?谁让你们这么待客的!都走走走,该干吗干吗去,别老盯着人家看!”

天兵面面相觑,耘峥顿时有几分生气,将瓜子一扔,叉腰道:“怎么着?合着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耘峥是九位皇子里脾气最温和的一个,素日里平易近人,常与手底下的兄弟们打成一团,鲜少有人见他发脾气,但今日见他动怒,天兵难免也感到害怕,一个两个犹豫着离开。

勾玉抱袖立在一旁,见状不免摇头咂舌:“你们这手下不行啊,三两句话就被唬住。这要是搁在我们魔族,那可是要被笑掉大牙的。”

耘峥没好气地扫他一眼,上前几步踏进长生殿:“你来找我哥做什么?”

勾玉将扇子别进腰间,伸着懒腰跟在他身后进殿:“当然是来看看他是人是鬼。”

耘峥猛然驻足,扭头白他一眼,懒得加以理会,移开话问:“松晏怎么样了?”

“他啊,”勾玉绕过他自顾自往院子里走,“心障太重,恐怕没个两三年醒不过来。”

闻言,耘峥霎时瞪大眼:“怎么会?他不是已经——”

“耘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勾玉眉毛轻挑,抬眼便见院中池塘假山后观御缓缓而来。他“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语重心长地拍拍耘峥的肩道:“小子,你这心还是太急了些。”

“我......”耘峥难以置信地眨眼,“你叫我小子?”

勾玉颔首,耘峥正欲发作,观御先道:“贞以方才找不到你,哭闹得厉害,你先去看看她。”

“那小丫头找我做什么?”耘峥不解,他抓抓后脑勺,忽然一拍手,“苍狼骨!”

乍然听到苍狼骨,勾玉微微抬头,但耘峥一溜烟儿跑得飞快,半点提问的余地都没留给他:“哎呀我这记性!哥,那你们先聊,我过会儿再来!”

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勾玉收回视线,一转头对上观御那张冷冰冰的脸,霎时没了委婉周旋的兴趣,直愣愣问:“贞以要苍狼骨做什么?”

观御转身朝池塘走去,勾玉这才瞧见他手里攥着一把鱼食,不由诧异起来:“你几时养的鱼?”

“苍狼骨可解百毒。”观御坐到白玉砌成的池台上,垂眸静静望着池底几尾红尾巴鱼。

勾玉从袖里摸出一串葡萄,一边吃一边不满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本座当然知道苍狼骨解百毒。”

观御静默不语,他倾身探手,指尖触到池水的一瞬间,水面上忽然结起一层晶莹的冰霜。

“白冰鱼?”勾玉大步上前,俯身仔细察看,确认池子里的鱼是白冰鱼后脸色一变,“婆娑扇在你这儿。”

观御缩回手,池面上那薄薄一层的冰顷刻间散去:“贞以身中寒毒。”

勾玉微惊,旋即凤眼微眯:“本座明白了。”

婆娑扇可以删除记忆,编纂过往,但这三界之中,只有天道钦定的神女才能催动此扇。

天帝命贞以用婆娑扇修改观御记忆,却不想,贞以暗自帮助观御,瞒着众神再次催动婆娑扇将记忆还给他,自己却遭反噬,身中剧毒。

“岂有此理!”步重愤然,一拍马车起身就要出去,“真是岂有此理!他欺人太甚,小爷我这就去拔了他龙筋炖汤喝!”

”财宝!财宝,你先别急!”松晏急忙拦住他。

外头勾玉一脸不情愿地拉着缰绳,听到动静回头睨了一眼:“他可不是龙,顶多算条蛟。”

“我管他是龙是蛟,堂堂一个天帝,老对自家人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不知害臊!”

步重气得不轻,非要犟着去九重天,松晏磨破口舌好说歹说才将他哄回马车里,但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歇歇,步重便又气道:“还有观御,等小爷我见了他,我非得扒了他的皮,好好看看他到底是龙还是缩头乌龟!”

松晏立马道:“不用扒了,他是龙。”

“......”步重扭头不想理他。

松晏长叹一气,半撩起车帘朝勾玉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好不好?”

勾玉悠哉悠哉地点头:“他身子比你好千倍万倍,你担心他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那就好,”松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但又不免提心吊胆,“那他......他有没有......”

勾玉懒散地挥下马鞭:“他没问。”

松晏心情低落下去,“哦”了一声,缩回手坐回马车里。

为什么不问?

沈万霄,你还是想瞒着我。

“不过他之前应该是悄悄来看过你,”马车外勾玉一面剥葡萄,一面不紧不慢道,“本座瞅他那样子,不像是不知道你醒了。”

松晏眼中愁云一扫而散,他倚在车壁上,不一会儿竟傻笑起来。

步重哼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你管我!”松晏顶嘴,随后大抵因着羞赧,声音小了些许,“反正沈万霄心里有我……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和他说清楚。”

步重耳朵灵,闻言倏地坐直身子:“不是,松晏,你、你都不问问前世他做了什么,就想着投怀送抱了?”

马车摇摇晃晃,松晏半闭着眼却了无睡意,脸上也没有半点着急的表情,缓声说:“你都说了那是前世,总归是过去了。我这人也没那么贪心,这辈子能与他走这一程,便够了。”

半日后,三人在桃山脚下落脚。

松晏仰首,见山上多了些苍翠青绿,并不似上回来时那般荒芜,不免有些疑惑:“桃山怨气浓重,草木难以生长,这怎么......”

步重颇为满意地扒拉下勾玉脸上的面具,闻言也往山上扫视一眼,随后眉头轻皱:“不对,山上怨气已经散了。”

“嗯?”松晏上前几步,复又仔细瞧了瞧,不免诧异。

“怨气本就难消,”勾玉扶正被步重弄歪的面具,“短短一个月内这满山的怨气便散了个干净,看来是有神来过。”

松晏:“你是说风晚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