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3(第4/5页)

整整三万六千斤粮食,只多不少。

“送下去了?”卫老头见着他一个人回来,抱刀倚着树干的身体站直,看向他身后。

“嗯。”卫大虎连口气都没歇,弯腰扛起一袋粮食就往肩上摔,卫老头见此,把刀放一旁,帮着抱起粮袋放他肩头,一袋两百斤,整整三袋便是六百斤,卫大虎连晃都没晃一下,“山下留了不少陈粮碎米给他们,白捡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刨除不能吃的坏粮,剩下的够他们过冬了。”

“就不担心他们存了坏心思,跟在你身后寻摸到山里来?不都说财帛动人心,这可是好几万斤的粮食。”

“我不乐意被人尾随,谁能跟在我后头?”卫大虎哼笑一声,很是自信张狂,外头他不好说,但在这深山里头,啥事都由他说了算。和老爹说笑两句,他扛着粮食便疾步穿行在林子里,方向是自家老屋。

整个定河镇,甚至是整个长平县,再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熟悉这些山路,便是胖掌柜回头得了自由带着那群打手来山里寻他,扛了小半夜粮食的打手们也会在全是树木的林子里晕头找不到方向。

本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被脖子上欲落不落的大刀威胁着扛大包,没被吓破胆都算他们是条汉子,更别说抽出心神记路线。便是他们记住了又如何?后头一路是狗儿兄弟们扛上来的,那条路就更别说了,卫大虎上山带他们在林子里绕了一圈,下山带他们绕了两圈,几万斤的粮,他咋可能不防着点人。

谁他都防着,保管他们找不着。

更别说他这后半夜一直来回运粮,直接把粮食全给运到了深山老屋。便是胖掌柜找到了狗儿兄弟们,两伙人一拍即合来个合作,非要找到他不可,他们也得先进山找到放粮食的地儿。

而等他们找到地儿时,粮食早被他运完了。

当然,这种可能为零,山下的陈粮碎木便是钩子,狗儿兄弟们只要动了那些粮,日后见着胖掌柜他们只会绕道走,便是不小心被抓到了,他们也会咬死不松口。陈粮碎米咋了,王记粮铺里明码标价卖着呢,那可都是银子,他们兄弟藏了那老些,可值不少银子了。

卫大虎花了三十两银子,自然不想要一粒坏粮。

而狗儿兄弟们,今夜白捡一堆陈粮,更别说还有卫大虎给的一两银子报酬。

这一夜,卫大虎花钱买粮,花钱雇人壮声势搬抬粮食,他不亏不赚。

狗儿兄弟们白捡一堆粮,还赚了一两银子,赚大了。

只有胖掌柜,做成了一笔三十两银子的粮食买卖,最后亏了近两万斤的陈粮坏粮,还被恐吓了一番要割他脑袋喂鸟,最后还被捆在山上吹了一夜冷风。

多么皆大欢喜的一夜啊。

卫大虎半点没敢停歇,三万六千斤粮食,每袋两百斤,便是近两百袋,他一次能扛三袋,得往返六十次才能把全部粮食运回深山老屋。只有把全部粮食藏到地窖里,才算彻彻底底的安全。

深山的路全是他自个趟出来的,别说板车,便是二人同行也得一前一后着走,卫老头得留在原地看粮,便只有卫大虎一人来来回回三袋三袋运送粮食。

一整个后半夜,他一个人穿行在夜色中,高大魁梧的身躯扛着六百斤的粮食两处往返。卫大虎便是身体素质再好,扛到后头也累的大汗淋漓,他整个人都在滴水,衣摆,裤腿,头发,连草鞋也坏了。

卫老头心疼得紧,他强行和儿子换了位置,叫他拿着刀守在此地休息,他则一次扛两袋粮,虽是比他慢了些,但总好过他一人扛来得要强。

父子俩便这般交替着扛粮食,足足一夜,直到后头天都大亮了,太阳已经挂在了半空,这曾经放了三万多斤粮食的空地才彻底被搬空。

近两百袋粮,他们父子俩往返了一夜又一个早上,才彻底把几万斤的粮食搬到了老屋院子里。

是的,只是院子里,要不说人手不够呢,他们只想着早些把粮食往深山里运,都赶着时间呢,咋可能一趟趟直接搬去地窖,都没人守着地窖门口,每次搬挪石头都要费老大劲儿,累人不是。

万幸的是,深山里除了野兽,便再无一人。

他们运气很好,这一晚也没遇到啥意外,更没野猪跑到老屋院子里去拱粮食,父子俩举着发软的胳膊扛着最后一袋粮食回到老屋时,看见的便是堆在院里满满当当的粮袋子。

三万多斤,能煮出奶白奶白米汤的金贵大米!

卫大虎买粮食的时候都没考虑过粗粮,那玩意儿是便宜,但他怀揣三十两银子,明知可以买几万斤粮,咋可能会退而求其次去买啥粗粮,他又不是买不起大米!

日后,他可以一顿吃三斤米,里头不掺一点豆子,他再也不用吃杂粮豆饭了。

豆饭吃多了蹲茅坑都费劲儿。

卫大虎难得累趴,他一屁股坐在粮袋上,背靠着后头的坚硬中带着几份柔软的粮食袋子,上下左右都是粮,他整个人被吃不完的大米包围,吹着山间的风,任由阳光洒在自己脸上。

“真满足啊。”他叹息道。

从此以后,他便是一顿吃三斤米,一天吃三顿,一天也就造九斤。他爹老了胃口没他那般好,那就一顿吃两斤罢,一天吃三顿,也就是六斤,媳妇小鸟胃,一顿怕是连一斤都吃不下,但也算个一斤,一天吃三顿,也就是三斤,九斤加上六斤再加上三斤……

卫大虎掰着手指头一通算,六斤加三斤便是九斤,两个九斤,他算了一脑门大汗总算是算明白了,十八斤!

他们家日后一天吃个十八斤大米,若是肚子饿了再加个餐,就算个整数二十斤。一日消耗二十斤,那么三万六千斤便是……手指头不够数了,加上脚趾也不够,卫大虎算烦了不算了,反正敞开肚皮能吃好几年!

今年的新谷子便是放个两三年,只要贮存得当,不受潮不发霉,顶多后两年味道差了些。到时也不知外头是个啥光景,他还得继续打猎赚钱,时不时去外头瞅瞅,若有机会,再买些粮食回来,这般边消耗边存粮,后头就是打起仗来,他家也饿不着肚子了。

卫大虎想到此,双臂展开往后一躺,这辈子头一遭体会躺在粮食上睡觉的感觉,真是叫人心旷神怡啊。

吃不完,真的吃不完。

他眯着眼仰躺在米袋上,不过几个呼吸间便鼾声大响,这一夜属实是累着了。

卫老头也没打扰他,他没在院子里睡觉,而是去屋里躺了会儿。别说,到底是上了年纪,只来回扛了几次他便有些受不住了,哪儿像他儿子,一个人扛着六百斤的粮食来回往返数十次。

父子俩睡了一觉,忙了一晚上,如今心神松懈下来,浓浓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浑身上下就没一处干净的地方,衣裳裤子被汗水打湿了好几轮,草鞋坏了,两条大腿和胳膊又软又抖,还有那扛了一夜粮食的肩膀,已经被磨破了皮,汗水流在上头,疼得人嘶嘶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