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3/4页)

“说话。”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上节目了,给你加油。”

悬了快一个小时的心落回了胸腔,生出了一股啼笑皆非之感,带着自嘲。

“谢谢。”

听出他要挂电话的意思,商明宝喊住他:“等等!”

“还有事?”他在那端平静无澜地问。

“为什么网上都说我死了啊……”商明宝咬着唇。

“……谁?”

“你不知道?我助理说,网上爆料说你前女友被龙卷风卷走了,所以你每次出野外都会带一支她生前最爱的洋桔梗,你的论文题献也是因为这样才写的。”

“我的论文题献是基于你长命百岁的祝福下写的。”向斐然声线平板地纠正。

商明宝忍不住舔了舔下唇,想说什么,但心脏砰砰乱跳着,脑袋也迷糊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如果是恋爱状态,这就是他的情话。

可是现在是分手,她不敢多想。但心脏不归大脑管——她的心跳忤逆了她的理智。

斐然将走廊的推窗移开了些,让风声盖过他在手机前微微屏住的呼吸。

沉默的两秒后,他说:“走了。”

“——等等!”商明宝第二次叫住他,“我可以来现场吗?”

其实要来便来了,乔装打扮一番,他也无暇认出来。

但她怕惹他生厌,怕还没修整好的自己出现在他眼前为时过早、不合时宜。

电话那端的声音空白了两秒。

向斐然淡声说:“不可以。”

这次通话是真挂了。

宽广的工作间里一时没了声音,只剩下远处稻田里的鸟鸣。

商明宝慢慢地将抱枕抱到了怀里。

又听到向斐然的声音了。

她把脸挨上枕头,闭上眼,在苦柑橘与愈创木交织的香气中,仿佛伏在了一片沐于苦夏盛雨中的林上。

三天非人的排练后,向斐然第二次站到了演播厅舞台上。

因为被她问了可不可以过来,自上台的那一刻起,他就垂睫敛目,将自己的目光牢牢摁在了架子鼓所围拢的这一亩三分地中。

演出至中段,他投入到了节奏中,被氛围浸染,眼锋不经验自舞池中扫过,看到了一双与她很相像的眼睛。

不是她。

但他的鼓已经漏了一拍了。

很明显,第二现场的几个鼓手都指了出来:“这儿失误了?不像他能犯的错误。”

演出结束,向斐然在鼓凳上多坐了几秒才起身。

过去几天,他个人的曝光也带动了植物学的相关曝光,

#献给唯一的爱#

#学术人的浪漫#

#人和生物圈#

#植物分类学#

#植物分类学不是博物学#

#原来植物不是一开始就有花的#

#龙胆是什么#

……

各种乱七八糟的话题都涌了出来,植物所有关实验室及研究员的公示网页下,向斐然的那一页被大量访问,甚至崩了好几分钟。

由于身份特殊且流量巨大,节目组也无法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演出结束,主持人不得不动情地说:

“上一期节目播出后,由于节目观众和广大乐迷的热情,波特尼的新鼓手向老师被迅速推到了公众面前。节目组心里一直很不安,担心给向博的工作和单位带来不必要的打扰,在此我也要向大家澄清,向老师是友情出演,架子鼓是他学术之外的爱好,节目录制结束后,我们祝愿向老师的生活和学术都能回到原来的轨道。”

向斐然礼貌地颔了颔首。

主持人话锋一转:“那你现在能开口说话了吗?这也是我第一次跟杰青说话。”

向斐然:“……”

演播助理唰地一下递上话筒。

向斐然确实也有话要说,便淡定接过话筒。

台下全在扯嗓子喊:“摘口罩!摘口罩!”

拱火嘉宾:“你们不都在网上看完了吗,我天,跨度十年,从宁市到美国,从纽约到波士顿,还有你们没看到的照片?联合国演讲的新闻稿都被你们逐字品读了是吧?”

荧光手环挥舞成斑斓灯海。

马甲漏到了这份上,再坚持戴口罩确实也没什么必要了。为表礼貌和尊重,向斐然摘了下来,折好压平后抄进运动裤兜里。

镜头直扫,导播很懂地推了个近景。

切第二现场,一堆乐手开玩笑似的从座位上起身:“不比了不比了,比不了,比不了一点儿。”

主持人平息现场气氛:“我敢打保票,接下来的音乐节谁能请到带向博编制的波特尼,谁的票就能最快售罄。”

几个嘉宾都笑:“不是,这怎么越录越像炒作了?洗不清了啊。”

演播后台在紧锣密鼓中也隐隐压着一股雀跃。谁能想到一档策划一年的节目会因为一个鼓手的骨折而迎来意想不到的热点?事已至此,镜头不可能放过现场任何一个细节——因为他们都知道,下一期节目必爆。

主唱接过话打圆场:“我发誓,他真是被我们坑蒙拐骗来的。”

主持人笑:“我算是看清楚了,你的酷是跟他学的。”

主唱:“是是是,他打小学起就这样,欠揍,全赖我保护。”

向斐然勾了勾唇,算了,要出道的是他,让让他得了。

在笑声中,主持人问:“今后考虑上音乐节吗,向博?”

“不考虑。”

“综艺呢?比如那种脑力综艺,生活类带点科普性质的真人秀?”主持人认真道:“我是真接到好几个制片人朋友的电话。”

“谢谢,婉拒。”

“……”

主持人认真道:“上节目前有没有考虑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向斐然惜字如金:“没有。”

“那过去几天有没有给你生活带来什么困扰?”

“有。”

主持人明显尬了一下,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干脆到不留情面。

身边嘉宾经验丰富地把话题接了过去,插科打诨:“是不是人生头一次感到了颜值带来的困扰?我跟网友们一样,论文看不懂,五官身材倍儿懂。”

“我想问一下。”制作人嘉宾打断,“你刚刚的鼓是不是有了个失误?还是你设计的?因为你后面加了段花。”

向斐然坦然承认:“失误。”

他想再去找那双与她相似的眼睛,但克制住了。

跟乐队其他成员聊了几句后,主持人将话题绕回他身上,问他有没有话跟现场及观众说。

“不是手语的那种。”嘉宾哪壶不开提哪壶。

向斐然想了一想,声线平稳语气淡然:

“植物学是一个相对冷门的专业,植物不会说话,也无法自保,生物多样性的保护除了有赖于政府、机构和专业人士的努力外,面向公众的科普教育和关注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许多物种濒危的原因,不在于自身在自然环境下的繁育困境,而在于盗采、盗挖,或者仅仅是在不知情情况下出于喜欢和感慨美丽的采摘。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对我个人的关注都能转化为对分类学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关注的话,我不介意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