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争夺(第2/3页)

眼下政事堂里,有王叔亮、有施季行,还有一个一心求稳的姚辰英,有他们仨在还没能够顺顺利利地实现皇位的交接,估计是有一场麻烦,需要考虑最坏的情况。

刘遨是个认真的人,她到了祝缨的面前,谨慎地询问:“节帅,要如何应对?”

祝缨道:“先写个奏本吧。”

刘遨道:“新君未定也是件大事,只写个奏本就可以了吗?远隔关山,谁也不知道新君会是谁、是什么样的性情,万一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因此记恨,以后免不了要有麻烦的。”

朝廷的手明着伸不过来,抽冷子恶心一下也挺难受的,如果只是恭敬的态度就能免掉一部分的麻烦,刘遨认为是划算的。

祝缨道:“当然要派人去,人去了,我的奏本也得到呀。唔……”

太年轻的人,没有经验,很难应付这种复杂的局面。赵苏是最合适的,但年纪也不小了,长途奔波也够呛。祝青君身份特殊一点,也不太适合这个时候过去。

最终,祝缨还是选派了祝炼带着路丹青、祝彤同行。路丹青对宫里还算熟悉,祝彤会认路,且是男女搭配,适合各种社交、探听消息。

刘遨写奏本,因不知新君是谁,她的用词避开了之前知道的几个皇子的名讳,写了个万金油。再由祝缨写信给旧相识们。最后召来祝炼,让他带着路丹青、祝彤尽早动身,祝彤又带了一百骑兵同行。

路丹青在兵曹的事务,交由从西关上轮替回来的金羽负责,林风则被派往西关。

几道命令下去,除了赵振哭了一场,安南上下无人受惊。赵振的心情很是复杂,他知道这位先帝算不得明君,但好歹也是个君,死得也太潦草了,身后事都没安排好,这算什么呢?朝廷、天下要何去何从?只恐生乱。

他哭了一场,安南上下别人都无法体会他这个感受,这让他分外的难受。抹掉眼泪,赵振求见祝缨。

祝缨让他坐下,先喝茶,赵振一个须发花白的人哭得眼睛通红,让人看着怪不忍心的。

赵振缓啜了半杯茶水,才慢慢地问:“大人,接下来会怎么样?”

祝缨道:“最好的结果,宫里乱一阵子。最坏的结果,朝上跟着一场斗,天下都有人受牵连。现在可没有一言九鼎的人物了。”不说当年的陈峦、王云鹤、刘松年,就是之前的郑熹,也能压一压局面。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王、施或许能让许多观望的人不动手,但冼、姚就不好说了,他俩收下叫驴不少。

祝缨默算了一下,感慨于冼敬的长寿——他比我年纪还大吧?

赵振追问道:“您也没有办法吗?”

祝缨道:“人心难测,我现在只是个节度使,能做什么?看阿炼他们能带回来什么消息吧。”

赵振颓丧地低下了头,有点失望,又有点释然。是呵,他们现在居在“南鄙”能做什么呢?祝缨是有能力处理复杂状况的,但朝廷把祝缨这样的人“放逐”于此,还有什么指望?

揖一揖,赵振拖着脚往外走,滑过了门槛,步入庭中,忍不住往北看去——京城,现在怎么样了呢?

……——

祝炼等人一路走得很急,都是轻骑,年纪最大的就是祝炼,只要他的身体吃得消,她们就与他一同赶路。祝彤带的兵马男女各半,这既是安南的习惯,也是祝缨特意安排的。万一遇到紧急的情况,女兵可以进去一些男兵不方便去的地方。

带着粮队要走将近一个月的路程,轻骑奔丧小半个月就到了。虽然赶路很急,却也隐约听到一点消息,譬如宫门关闭了,许进不许出。又譬如,京城派出许多禁军、信使,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发生。再譬如,新的京兆尹是一个老头子,姓江,以前一直在地方上。

他们携带着信印、通关文牒,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了京城外围,然后就被拦下了。上百号人,带兵器、有马,虽然通行,但京城不可能不关注。政事堂派了姚景夏率了一小队禁军在京外三十里拦住了祝炼,询问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进京。

祝炼道:“骤闻噩耗,五内俱焚,仓促成行,恐随从人不堪长途奔波或有死病,故而多带了些人。”

姚景夏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骑兵,发现里面还有些女兵,也不觉得意外。这些南方人多半个头不高,连他们骑的马好像都更矮一些。骑着高头大马的禁军士卒心中不免要有一点自得。

姚景夏道:“您不能带这许多人在京城乱走,禁军拨出一处营房,请他们驻入。”

祝炼道:“分开了,我有事叫谁办去?”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祝炼突然问道:“京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不见新君登基的消息?”

姚景夏的脸板了起来:“这不是您现在该知道的。”

祝炼道:“我进京后,难道没长眼睛耳朵?我要有事,难道安南不会切问?究竟情形如何,你不妨告诉我,也免得咱们在这里僵持。”

姚景夏无奈,只得说:“齐王……逼死先帝宫女,逃亡了。逃走的时候还伤到了秦王。”

“哈?”祝炼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齐王,现存的长子,如无意外他就要当皇帝了,怎么会?不过……肉食者鄙……合理又不合理的……

姚景夏双手一摊:“宫里是这么说的。严昭仪如今被禁足,严氏一门下狱。”

“相公们怎么说?”

“相公们也不得入后宫,哪里知道内里的事?”

祝炼又问:“国不可一日无君,内里的事不知,外面的事呢?”

“正在议,所以这一百人,不能乱走。”

“你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可不敢孤身入内,我可真怕一不小心就做了池鱼。这些人没有我的约束,反而容易生乱。他们得跟着我。这样,我也不乱跑,也不去四夷馆与他们鬼混。就在京城,就在会馆里住,如何?”

姚景夏道:“我须得回禀相公。”

匆匆去了半日方回,道:“可以,但不许胡乱走动。”

“好。”

祝炼心道,大意了,应该在路上就让他们变装成商人或役伕,分批进城再会合的。又暗中提防,看来京中的情势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点。宫里指定出幺蛾子了。

进了城,姚景夏看着他们住进了会馆才去复命。

祝炼对路丹青道:“你去郑府,问候太夫人。我去姚家,拜会姚相公。阿彤,你京城地面还不熟,先在会馆安顿他们。明天起,丹青带你熟悉京城的道路。”

三人分好工,祝炼去姚府,得知了政事堂之前的想法:立长。

虽然齐王也不是个明君的坯子,但胜在礼法上说得过去。

如今倒麻烦了,宫里说他“失德”,两宫、秦王等坚决不肯同意他继位——就算同意,他人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