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活(第2/3页)

张仙姑还在装瞎,要不就得骂他了。好在祝三也不是个吃亏的人:“连押金再一月房租,我大几百钱给你了!你连铺盖也没有!我的押金押了什么?”

徐甲心里骂了八百回小买卖人难缠,最终说:“那铺盖是会有污损的,有新铺盖,谁给你?谁的铺盖不自己备的?”

祝三道:“我原想住一宿客栈的,所以现在没有。也罢,我就凑合一晚。你先别走,告诉我哪家铺子的针线好?”

徐甲道:“你要订做铺盖?”

祝三道:“针头线脑,一些小玩艺儿,城里的比乡下反而便宜。我贩了往乡下卖去。你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数儿,赚了钱,也好长久租你这里。”

徐甲道:“怎么?是想在这里安家了?”

祝三道:“先试试。”

徐甲想了一下,这样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一个瞎老娘的,还真是个不错的租客。不像那等浪荡儿,不定带些什么货色回到房子里胡乱糟蹋房子。货郎虽然买卖上精明难缠,总比不晓得哪里来的江洋大盗、小偷蟊贼之类被官府通缉的犯人要强!也不是那等装神弄鬼的骗子,外头犯了事,苦主再追过来闹,打坏他的房子。

虽然比起老实巴交帮佣、拖家带口老实干活的次一等,但也是可以的。

徐甲就对祝三讲了何处的针线铺子好、哪里的杂物灯芯之类耐用,又哪家的脂粉头油好:“女娘们都喜欢!这里果然是比乡下便宜一些的,我婆娘回娘家就捎带了一些。在乡下,何止是贵呢?有钱也没处买不是?”

祝三又问了他哪家店收土产的价格公道,徐甲也说了。

絮絮地说了很多,直到一声梆子响,他赶紧说:“哎哟,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哎!听到什么怪声也别害怕,多半就是陈二公子了。”说完,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将一把钥匙扔了过来:“喏!钥匙!”

这回可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

祝三将门锁和钥匙都收起来,往桌子上一放,将门一关,张仙姑就算蒙眼的黑布扯了下来!两人把前后门都掩了,张仙姑又痛骂一回城里人奸诈,这样的破房子,这大几百个钱够在县城住仨月了之类。

最后说:“罢了,先扒个窝出来吧!”

祝三先把后门检查了、插好,又看了看水缸、水桶,对张仙姑道:“我先提点水过来,你别出去啦,叫人看着你装瞎就坏了。”

担了一桶水,俩人从床上揪了把稻草,将桶和缸都刷干净,祝三又去担水装了半缸,说:“插好门,我去取铺盖!”

等她从客栈的房梁上把娘儿俩的铺盖取回来的时候,张仙姑已经勤快地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了,正在仅剩半截指头的蜡烛底下清点货郎担子里的东西。

床也扫干净了,祝三将铺盖往床上一放,把手里的东西往到前屋的桌子上,见水缸见底了,就说:“娘,你铺床,我再去担些水来。”

张仙姑心疼她,说:“你又忙什么?赶紧吃了,吃吃睡觉,有天大的事儿,明天再说。就你有力气!”

祝三道:“也不费什么力气的。还撑得住,明天我想多睡会儿,不想早起,今晚就都干完了。”

她又提水把水缸装满。张仙姑已经把路上从茶棚买的吃的摆了出来:“就和着吃点吧。”她没再提朱神汉的事儿,事实上,她是越来越后悔,不该心软跟女儿回来的!她心里没底。

祝三倒很安心,吃饱了很快就睡着了。两人才睡着,就听到陈二公子的叫声了。陈府毕竟是大宅,能传出来的声音已经不大了,然而断断续续,平添了几分诡异凄凉!这倒不能吓到母女二人,她们分辨几声:“哦,是人声。”依旧接着睡了。

第二天果然没早起,祝三歇够了才起身,早饭就只有两只二饼了,祝三道:“我去弄点吃的吧。”

张仙姑道:“钱省着点儿花!”

祝三出门走不多远,居然遇到邻居了!她住这一条,那个中年汉子住另一头,两人打个照面,中年汉子问道:“你是昨晚过来的人?”

“听着动静了?”

这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咳!”没敢开门看。掩饰地问了一句:“不怕鬼吗?”

祝三问道:“你自己的房儿?”

“租的。”

“多少钱租的?”

那人道:“咳,便宜!是哩,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人也只好忍一忍鬼了!”

祝三嗤笑一声,道:“钱给足,我能帮鬼推磨。”

那人大笑。祝三问他姓名,知道他叫李大,倒有个妻子也在这里,他在城中米铺给人扛活,他老婆在家缝缝补补,也接些针线活做,勉强度日。祝三道:“以后还请多关照了。”央他下工时捎一袋糙米回来,付了定钱。

一个上工,一个去买早饭。出了巷子再转过一个街口,就是一片繁华的景象了,这是祝三比较熟悉的州府了。

祝三匆匆买了点简单的早饭,问挑担的买了一担柴自己担了回来。

回家吃过早饭,问张仙姑:“还要置办什么不?”

张仙姑道:“你还真在这儿过日子了?”

祝三道:“那总得有个住人的样子嘛。”

张仙姑一边刷碗一边想:真要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倒好了。

祝三道:“等我去把土产卖了,再弄点针头线脑的来,装也要装个样子出来。还能顺手赚点钱呢。”

张仙姑说:“小心点儿,别叫人认出你来。你在这街面上走动过,又得罪过人,你给于大娘子找回那一注钱,肯定结仇了!”

祝三道:“我明白的!你看我现在!”她现在就是个灰不溜湫的小货郎,与之前那个小富人家的赘婿可不一样。再者,她要去的地方,可不是那伙骗子常去的,是不容易遇到的。

张仙姑又说:“多长个心眼儿,徐甲说的店不定就便宜,货比三家……”

祝三都安静听了。她在这城里逛过,心里其实有个差不多的数,昨天晚上问徐甲,只是想确认这个房东是不是个老实人、街面熟悉不。听他说的,虽然不是十分内行,但也没有故意骗自己去潘记那等地方,就知道这房东为人还行,暂时可以放心让张仙姑住在这儿。

等祝三出去转了一圈儿,把土产出手、买回零碎,又拎了口锅,买了些碗碟、筷子之类放到锅,上头扣一只铜盆,往担子里一放,再往另一头放些集市上买的菜蔬之类,一个小小货郎带着瞎眼老娘进城讨生活的小窝,就置办得差不多了。

祝三给张仙姑扔了一只小小的布包,说:“喏!”

张仙姑打开一看,居然是胭脂水粉:“你又乱花钱!瞎子要什么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