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第4/4页)

正院内的情况,温凉并不知晓,可弘晖一事,他是真的无力。温凉并非全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完美解决。此事是一桩,情感又是一桩。

温凉不打算参与此事,夜晚时分正欲歇息的时候,小院传来了些许声响。温凉坐在床榻边感受着外面的动静,光着脚下了地,给自个披上了衣裳。

是胤禛来了。

胤禛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似乎这段时日接连发生的事情留下的些许痕迹。哪怕眉宇间藏得再深,也还是透露出一二分感觉。

“爷,某想喝酒。”

温凉突兀道,想喝酒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人。

胤禛欣然应允。

自从温凉把酿酒的方式告知了作坊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理会过。如今猛然想起此事,倒是已经过去许久了。胤禛望着苏培盛带来的酒坛,似乎也是想起了此事,“前段时间,作坊里产出了两种不同的酒类,一则是这种,另一则却是有着极烈,不知是否达到先生的要求了。”

温凉淡淡说道,“爷不妨一试。”

胤禛浅笑,抬手推过一坛给温凉,“难得先生有此雅致,只取寥寥数杯怕是不痛快的,不若大口畅怀痛饮?”

温凉接过酒坛,拍开酒封后,一股醇香的酒味便散发出来,浓烈中含着香浓的酒味,“这酒,是好酒。”他轻嗅着这酒味,这般酒香,便是深藏巷子中也该是有人寻求而去。酒香不怕巷子深,便是如此了。

只可惜年头不够。

温凉尝了一口,如此想到,还是淡了些。

胤禛眨眼间,已是鲸吞数口,那圆鼓的酒坛中的酒液几乎下去了一半,酒水些许洒落衣襟处,浓香味道便幽幽溢散开来,伴随着两坛子酒,搅弄得院内满是这四散开来的酒香。

温凉心知胤禛内心不爽利,也不曾开口,只是默默喝酒,更像是两人对坐着出神。等到他发现酒坛子空空如也时,月色如水,夜晚愈发深沉了。

胤禛看起来喝了甚多,酒香扑面而来,竟像是醉了。可见着他神情峻冷的模样,又决然不似喝醉了。

“爷,已是够了。”温凉出声,如此与当初在外南巡时,又有什么差别?借酒消愁愁更愁,喝酒本就是无用功而已,做不得数,也无人能够更改发生的事情。

少饮无碍,多饮伤身。温凉建议时也不曾想看到这个场面,那地面摆放着的酒坛,可比温凉多上不少。

胤禛随手把酒坛子丢到身侧,杵着胳膊望着温凉,深幽的眼眸看不透情绪,他总是越喝越清明,看不出醉意,“我未醉。”

温凉漠然道,“若爷抱着这般心态,无论如何都不会醉的。”

胤禛淡笑,嘴角微扬,“先生说得有理。”他的声音轻柔,听起来漫不经心又含着点点温和,听起来不似往常的味道。

那大量的酒意终究是造成了些许变化,使得胤禛的理智有些迟钝了。

温凉抿唇,伸手把摆在桌面上最后一坛子未开封的酒放到下头去,以免胤禛又顺手开了,“爷,该回去休息了。”他们今晚几乎不曾对话过,似乎胤禛的意思便是来寻温凉喝酒,温凉的想法便是畅怀开饮。

彼此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谈。

温凉站在小院门口,目送着胤禛踏月离开,身影些许清寒寂寥,伴着夜色深幽。

只是夜半静听雨打屋檐声,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次日,弘晖清醒了,福晋喜极而泣,继而大病不起,缠绕病榻半月后郁郁而终,撒手离去。弘晖初愈,听闻此事,又昏厥过去,贝勒府乱作一团,胤禛赶回后才恢复正常。

温凉得知此事时,正站在树下逗猫,手中的枝条顿住,被温良猛地扑住扯走,蹲在树底下好奇地用软垫拍打着。

弘晖没死,福晋却去世了。

温凉闭眼,又睁眼,世事难料,还有十数年。

清宫。

康熙帝站在高台上望着高屋建瓴,背着手来回踱步,慢悠悠地说道,“老八这些时日如何了?”

梁九功拱手说道,“回皇上,八贝勒这段时日一直很是安静,除了上下朝外,并不曾与朝臣交议,也不曾出外聚会。”很是安分。

康熙帝微不可察地蹙眉,不知是因为梁九功的话,还是因为他如今思虑的事情,“朕更想知道,到底是真安分,还是假安分?”

梁九功低头,为着康熙帝那不自觉的喃喃自语。自废太子始,朝堂气氛便不曾有过缓和的时候了。

“万岁爷——”一个小内侍从后面上前来,莽撞得被梁九功挡住,正当他想让人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带下去时,惊觉不妥的小内侍才连忙跪下,“万岁爷,四福晋去了。”

康熙帝一怔,想到那内敛谨慎的四子,许久后才摆手,叹息道,“按例厚三分,去吧。”

梁九功悄然退下。

天空轰隆作响,雷声炸起,大雨瓢泼下,迎来了康熙朝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