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赔礼

虽说上官家得罪了白容,可邹杰又如何与白容扯上关系?还被他用一条命来恶心上官家?

沈鹮觉得或许自己想岔了,世上巧合颇多,白容如何能出手如此迅捷。

连城外,那两名骤然被杀死的御师画面再度浮现在沈鹮脑海中,她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后,一边吃饭,一边向小厮打听白容的消息。

“小哥可知晓朝中有位官职颇高的白大人?”沈鹮不知白容身份,但能让逐云称为大人的,想来官职不会比逐云低。

隆京御灵卫统领为从三品,再往上的官职没几个了。

小厮知晓她不是玉中天人,因沈鹮身上挂着魏家的腰牌,便以为她是蕴水的,或有些关系,可对隆京不熟,便知无不言。

“姓白的大官……没听说过。”小厮仔细想了想,道:“白为少姓,朝中如今最大的官,在左有容太尉,在右有魏太师,还有两年前便辞官养老却被留官听用的卞相。”

魏太师是蕴水魏家的老家主,魏千屿的祖父。再往上推个几十年,魏太师的父亲与祖父皆是习武之人,唯有他似乎自幼断了习武的根骨,改习文,最后却也坐上了太师之位,成为天下文臣之师。

后来魏太师的儿子,也就是魏千屿的父亲魏嵊学了驭妖,重新握住魏家掌管千年的从龙剑,这把从龙本要传给魏千屿,可惜魏千屿是个不成才的。

容家便是在魏太师改习文后,东方皇权之下被培养起来的得势之姓。容家在朝中出头不过短短几十年,其祖上草莽出身,比起六大氏族,少根基、欠底蕴,可行事颇为胆大,于朝中势力不比魏家少占。

至于卞相,两年前东方银玥吃过了李国公府的寿宴酒,不胜酒力夜感风寒病了一场后,他便也借由年迈,向朝廷请辞还乡。

只是卞家本就在玉中天,卞相也被小皇帝留用,还给他丞相之位,体恤他年岁已高,准他不参朝,不拜宫,但在朝中的威望依旧在。

小厮说的,都是一品官。

再往后的几个官,他也都能说出姓名,别说姓白的,甚至这些人的名字里都没有白字。

“那有何白姓,在京中盛名?”沈鹮不信白容没地位逐云还会在他面前低头,毕竟逐云可是长公主身边最信任的下属。

小厮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一个人,脸色微变后,摇头说没有。

恰好此时账房经过,一扇子敲在了小厮头上,瞥了一眼对方脖子上的妖斑,笑道:“怎么没有?宣璃长公主府不就有一个?说他盛名也不为过,毕竟整个隆京出去打听,谁没听过他的名号?”

“姓甚叫何?”沈鹮瞥了一眼账房,是人。

小厮是妖。

“白容,白玉之白,容颜之容,此名还是长公主给起的,可真真附和他的身份。”账房笑道:“他是长公主豢养在身边的妖,以色侍人,为玩宠,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得长公主房中只留了他一个。”

小厮一听账房轻蔑地提了一句妖,伸手不自在地抓了抓脖子后发痒的妖斑,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不再掺和他们的话题。

沈鹮有些讶异,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是那账房滔滔不绝,说起这段几乎被传为隆京酒楼茶馆儿里说书般精彩的养妖异闻。

达官贵胄家里养几个漂亮的妖于天穹国来看,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甚至十年前的隆京,还有纨绔子弟骑妖上街,携妖斗赛。那段时间的妖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若有能因相貌得到优待,进哪位贵人后院的,不论雌雄,皆算恩泽。

在账房的话语中,白容能入长公主的眼,便是他三生有幸,更何况长公主还将他接入了府中,金银财宝任由他挥霍,身边无数年轻男子献殷勤也不动心,甚至派了御灵卫统领逐云大人护卫他的安全。

账房道:“怕是日后长公主择了驸马,也舍不得将他从公主府赶出去。”

沈鹮听他贬低妖的话随口就来,满脸厌弃,轻轻眨了一下眼,无法将账房口中以色侍人,奴颜媚骨的人与她认识的少年挂钩。

于是她问:“你说这么多,是不是羡慕他?”

账房一怔,脸上骤然泛红,红了之后又有羞恼,怒道:“我为何要去羡慕一只妖?!”

“因为你活得不如一只妖啊。”沈鹮手中的筷子挑起最后几根面条,吃下后对账房笑道:“这世间妖也好,人也罢,皆是芸芸众生之一,只要有生命,便仅有好坏善恶之分,没有高下尊卑之别。”

只分善恶,不论尊卑。

这是刻在紫星阁牌匾上的小字,是当初创立紫星阁的第一任仙师亲手所书。

沈清芜曾对沈鹮说过,紫星阁创立之初的本意,便是要容纳妖,守卫妖与人之间的和平共存,而御师,只防为祸的妖,不帮作恶的人。

后来这宗旨本意被时间搓磨。

小字犹在,初心已改。

紫星阁不再是过去的紫星阁,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沈鹮的童年很少上街,她自小与浮光塔中的妖为伴,将每一个有灵性的妖当做可倾诉的朋友,但她见过一梦州,见过天宝大道,见过万两金楼。一梦州里妖成了供人赏玩蹂躏的奴;天宝大道中妖成了明码标价可贩卖,甚至分躯干售卖的牲畜;万两金楼内血腥满地,妖血肆溢,妖气横天,那里的斗兽,只有战死,不能求活。

因曾经历过这些,群妖反噬却像是天穹国必经的一环,不是十年前,也在某些年后。

账房悻悻离开,他本远远见到小厮与沈鹮说得气氛和谐,也想与魏家的御师攀谈,谁知踢到了铁板。

面吃完了,来收拾碗筷的换了人,可也是妖。

方才与沈鹮说话的账房端着长凳坐在银台后,晃着扇子,拿起一本不知什么书眯着眼去看。

现状,依旧算不得好转。

沈鹮伸手扶了一下头上的木簪,正准备起身回去休息,却见福卫楼前来了人,又是上官家的侍从,又是十几个,只是今日这些人的手上都捧着东西,也不像来找茬的。

为首者目光在福满楼内扫了一圈,立时定在沈鹮身上,脸上堆着笑意朝她走来,恭敬道:“沈御师,久仰大名,我家老爷让小人来给沈御师送礼。”

沈鹮:“……”

福满楼内的御师不少,上官又是六大氏族之一,上官家的人来了自然吸引了那些人的目光,还有许多人认得此番捧着礼的男人是上官府上的副总管,寻常人马屁也拍不上的人物。

“送什么礼?”沈鹮心里莫名其妙。

上官府上两名总管,张总管跟随上官老爷办事,入商,手段狠辣,懂商战,刘副总管主家宅,为人圆滑,少有错处,辅佐上官夫人管财。

刘副总管摆出真诚的模样道:“昨日我家小姐给沈御师添了许多麻烦,还叫逐云大人看了笑话,这不,老爷命小人给沈御师赔礼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