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沈星语跑的飞快, 一会不见了人影,顾修吩咐双瑞:“去将二房三婶婶,三房二婶婶都请过来。”

双瑞领了命令要去, 听的顾修又将他喊回来:“先去膳房,叫人做早膳送过去。”

双瑞道:“爷, 您这是关心过头了,夫……娘子定然是用了早膳过来的。”没道理会空腹过来。

顾修一个眼刀飘过去,双瑞悻悻住嘴。

-

“你个王八蛋!”

“顾从直,你个王八羔子,给我站住!”

远远的,沈星语就听见曹氏的咒骂声, 夹杂着一些鸡飞狗跳的声音,若是昨晚没见过曹氏的疯癫,沈星语还会惊讶, 此刻她已经十分平静, 待进了院子, 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曹氏手里拿着一把剑,鞋子都跑掉了, 长发披散着,顾从直在前头被追的有点狼狈, 倒不是他跑不过曹氏,主要是他这辈子也没这么丢过人!

从前,身为一家之主的顾从直,是这个家族的主宰, 自然只会被捧着, 又有谁敢忤逆。

曹氏年轻时候虽说有些大小姐脾气,虽说不如侍妾那般温柔小意, 但倒也还算贤惠。

后来出了长子早夭的事情,曹氏虽对他有怨愤,但顾忌着他一家之主的地位,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吃了不得丈夫欢喜的亏,不想再重蹈覆辙,将对他的怨愤压在心底,对他的姿态倒是比以往摆的低,就算后来被顾修这个儿子架空,她也是对他眼不净为,是那种还能维持着表面的淡淡疏离。

曹氏以前对他的愤恨都发泄在了年幼的顾修身上,顾从直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曹氏这泼妇般的一面。

曹氏手里拿着剑,下人也不敢随意靠近,背着药箱试图靠近的白大夫被指过来的剑吓的跑了二里地,于是曹氏彻底撒欢一般在院子里追着顾从直。

以往的曹氏优雅大方,就算心底对她沈星语颇有微词,面子上也能不太表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曹氏,沈星语觉得还挺……开心。

捂着嘴站去稍微偏僻的角落,看着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狂跑,最后顾从直跑进一间厢房将门关起来。

曹氏掐着腰:“顾从直,你个王八蛋!你给我出来!”

顾从直气喘吁吁抵着门,“你正常点!”

这真是祸从天降!

半夜接到仆从去别苑禀报,说是曹氏旧疾复发,他顶着夜露而来照顾她半夜,没成想,曹氏睁开眼看到他就要掐死他。

没掐成看到墙上的剑又拿来砍他。

曹氏:“正常你妈……”

曹氏各种粗话往外头骂还觉得不过隐,又用剑坎门,碎屑四溅,砍到激动处,人昏死过去,顾从直顶着一张被骂的面色铁青的脸,将人抱去厢房,沈星语指挥着下人将刀剑连剪子都收起来。

白大夫收了最后一根针,又把了脉象,眉头蹙着,摸着胡须道:“这脉象不妙,这怕是难治,将军,您得有心理准备……”

顾从直额角青筋鼓着,脱口而出:“治不好了?”

白大夫:“很难。”

顾从直觉得这天都是塌的!以后日日对着这样发疯的妻子,这叫什么日子?

他隐约知道曹氏以前也病过:“上一次不是好了吗?为何这次就难治了?”

白大夫道:“上一次,病人自己有求向正常生活的意向,况且上一次她病的没这么严重,这一次,她的精神是错乱的,她自己已经倾向于脑子里幻想虚构出来的世界,在那里,她过的开心。”

“她这病,将积压在心里的东西发泄出来对她的病情有好处,类似今日的事,以后由着她吧。”

顾从直一张脸彻底成了锅底。

绿翘端了碗进来,看着被插满针的曹氏陷入困难:“夫人早晨的药还没吃。”

白大夫:“这药得按时辰吃,拔了针便喂下。”

白大夫收了针,扶起曹氏这件事自然落到他身上,捏着曹氏的下颚,沈星语接过绿翘的药碗,顺利的将药喂进去。

曹氏喝了药睡下去,顾从直这才看向沈星语:“你怎么……”顾从直在顾修那就是个透明人,有心想问问,发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问。

沈星语低垂着眉眼,她自己如今也混乱着,只好挑重点随意敷衍几句:“国丧,顾大人忙不过来,我来看看。”

顾从直被这称呼弄的头晕,理了半天:“所以你们现在算个什么关系?”

“友人?”

沈星语低低咳一声,磕磕巴巴的,“算是吧。”

“跑了的媳妇变友人?”顾从直心说,别说上京,就是全大庆,大概也没有这种事。

沈星语转了话题:“……顾夫人这病怕是得长久有人伺候着,您怎么打算?”

顾从直:“看着呗,还能怎么弄。”

沈星语道:“那这里交给您,我去看看棚祭。”

沈星语这头从厢房出去,绿翘走上来道:“早膳备好了,您去用点早膳吧。”

这会子早就过了朝食的时辰,沈星语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肚子饿,这才想起来,自己早膳还未用。

“你怎么知道我没用?还是你细心。”

绿翘笑:“怎么是奴想起来的,自是有人嘱咐的。”

沈星语抵唇咳一声,没说话,看见早膳都是她从前爱用的东西,也没有再问,用了一碗粥,两个素包,放了筷著再出去,下人已经将祭棚搭好,四面挂上轻薄的纱,祭台上供奉了香炉点心。

沈星语撩了帘子进去跪下来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她不太哭的出来!

不止是眼泪哭不出来,还有那种恸哭声,而隔壁伯府的女眷哭丧声震天。

正在她为难之际,二房三房几个婶子掀了帘子进来。

顾家这一族,看的都是顾修的眼色,谁不知道顾修是因为沈星语才将一家子都赶出去的,双瑞刚刚嘱咐了两句,几个婶子也都是伶俐的人,知道沈星语是顾修心尖尖上的人。

庞家谁为人妇的赶跑,沈星语这一跑三年多不说,顾修不但不敢责怪,还得小心翼翼供着,来前他们几个丈夫都是小心嘱咐,一定要像供着顾修一样供着沈星语,莫要摆长辈架子置喙,免得惹人不高兴。

“娘子。”

三个婶子折中了一下选了这个称呼同沈星语相互见礼打了招呼,抹开嘴眼泪便哗哗流出来。

沈星语揉着额角,手摸摸伸向大腿,准备拧一下,三婶悄默默袖子搭过来,低声:“用用这个抹在眼上。”

沈星语垂眸看了一眼,黄姜!

三婶眨眨眼,露出袖口,沈星语看见她手心也攥着半只。

难怪能哭出这么多眼泪。

帝王丧,官兵敲锣打鼓的不断在街上来回宣读各种禁忌事宜,诸如宴饮,忌婚假之类,亦检查各府棚祭规矩,沈星语发现,有这三位婶婶加盟,镇国公府这哭丧声很响,竟将隔壁的哭声给比了下去,于是沈星语放心的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