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发现

你说什么样的事,才会让她一边爱着我,一边又要远离我?

五年前。

周意从墓园出来一路往西走,这个方向通往能回到江坪的高铁站。

在墓园的那段时间,她再次向戴琳澄清了父母所受得委屈,有理有据,说得一清二楚。

但这个结果并没有让她安心多少,相反的,她的脑子乱得忘了要伸手去拦一辆路过的出租。

她一点也不想离开慕青临,可是不离开她,杜文菲手里那些东西怎么办?

她的PTSD,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定去面对母亲的死……

周意茫然无措,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几乎为零,在她听到刺耳刹车想转身去看的时候,身体已经被撞了出去。

再醒来,是在没有一点星光的荒郊。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本该在江坪的杜文菲扶着车门,下身赤裸。

她身后站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男人,两人幕天席地就敢做那种恶心事。

周意忍着满身疼痛坐起来,一眼认出那个男人是欺负了戴琳整个初中的郭弘。

郭弘也从余光里看到了周意,他從杜文菲身體裏退出來,提上褲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周意面前,说:“周意,还记得我是谁吧?”

周意浑身疼,尤其是左侧肋骨,她每呼吸一次都好像有什么东西直戳着骨肉。

但是只要一想起戴琳,她就还能提着口气说句完整的话,“不就是那个除了校园霸凌,连1到9都数不明白的狗杂种,唔!”

周意被郭弘一脚踹到地上,蜷缩着身体痛苦呻吟。

杜文菲快步上前,没有给周意任何喘息的机会,高跟鞋踩在她左肋上,狠狠碾着说:“死到临头还嘴硬!周意,我给你打电话根本没用实名号码,是你自己跑这儿来的,我今天就是弄死你,也没人能查得到我!可你那个好女朋友就得亲手来给你收尸了!哈哈哈!”

杜文菲笑得疯狂,“我只是想一想她痛不欲生的表情就浑身兴奋!”

郭弘见周意状态不对,随时要昏死过去一样,他火速拽开杜文菲,破口大骂,“别他妈嗑了两口就真以为自己上天了!我听一个朋友说慕青临是调查记者,弄死周意,她得追咱俩一辈子!”

杜文菲不甘心,蹲到周意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周意,我说过机会只有一次,你到底离不离开慕青临?”

周意疼得意识模糊,听到杜文菲的话,凭本能啐了她一口血水,声音断续地说:“想,让她,恨我,看,看她因为,我,不得安,宁,杜文菲,你,做梦!”

杜文菲把手上的口水抹到周意身上,怒不可遏地抓着她的衣领说:“就是没有我,你和她也不可能!周意,你欠她的根本没可能还!”

周意涣散的目光剧烈震动,脸上血色尽褪。

可她还是不想走。

真的一点也不想。

“杜文菲,你,你想要什么,我都……”

“我只要你和慕青临活着相互折磨!”杜文菲面目狰狞地大喊,“你们只是不能在一起,好歹活得干净,我呢?!为了有口饭吃,我受尽折磨去整容,到头来明明是我被人强奸在先,最后人尽可夫的还是我!

我只要一想起来那些老男人的脸就犯恶心!是你和慕青临把我害成这样的,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杜文菲,你什么意思?”郭弘抓住杜文菲的头发,用力拽向后面,“你嫌我把你送人了?我看你钱也没少拿啊!”

杜文菲冷笑着拉开郭弘的手,“钱是我凭本事挣的,你升职是靠我跟那些人上床换的,郭弘,掂量掂量孰轻孰重,再来质问我。”

郭弘心知不能和杜文菲撕破脸,把怨气全撒在了周意身上。

他喝了酒,白天没刹住车就是因为酒驾反应不过来。

这会儿他身上的酒劲儿还没退,一想起自己在牢里每天被人殴打辱骂的生活,怒上心头。

都是周意还戴琳害得!

郭弘朝着周意心窝就是一脚。

周意眼前发黑,意识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郭弘却还在继续。

杜文菲后来也加入了。

后面那十几分钟,对周意来说度日如年。

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他们手里的时候,郭弘突然停下,打着她的脸,说:“周意,你不肯让慕青临伤心是吧,那我让她死怎么样?她不是做调查记者吗,以后她揭一个底,我就爆她一次,你猜她能抗过几次报复?”

听到「慕青临」三个字,周意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东西的意识被扽回来一丝,“你敢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郭弘微笑,“试试看。对了,杜文菲给你看的东西,我会复制很多份,给慕青临,她爸,她妹,还有她领导是吧,我会一个不落的给他们都寄一份,到时候看她是与众为伍,放弃你,还是众叛亲离,带走你。

周意,不管她怎么选,应该都很精彩吧,或者,她还有第三个选择——做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什么都不用管。你说,这对她来说是不是才最轻松的选择?”

郭弘阴狠的笑刺着周意,她不知道从哪儿来力气,抓起手边的石子用力剐向郭弘脖子。

郭弘没完全躲过,脸上被划了一道。

郭弘暴怒,“周意!你他妈找死!”

他从车里找来一把水果刀,膝盖压着周意半边肩膀,扯下她另一边的短袖,将刀尖刺入了她的皮肤。

——

周意永远也忘不了皮肤被利刃割开剧痛,还有郭弘狂笑着在她肩膀上留下的那几字母——WSSTXL,我是死同性恋。

“杜文菲,想不想看你们的杰作?”周意拉开衣领,掐着杜文菲的脸,让她看向自己肩上凹凸不平的皮肤,“知道我怎么把那几个字母弄掉的吗?拿指甲抠,抠得感觉不到疼了才终于抠干净。我该谢谢你们在我为了她服软之后放我一条生路,不然我都不知道疼到极致原来是没有感觉。”

杜文菲怕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把滔天恨意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跟我没关系!是郭弘,是他弄的!”杜文菲惊恐地大喊。

周意不紧不慢地拉好衣领,垂眼看着她说:“你是没对我动刀,可你发现我左肋有问题之后,是不是每一脚都朝着那儿踹?你知不知道我那儿被郭弘撞断了一根肋骨,知不知道在路边把我救起来人以为我活不了,知不知道我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用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

两个月之后,她终于能去回去找慕青临了,却发现她已经适应了没有自己的生活,每天照常出采访,和同事有说有笑。

她就误以为走是对的,所以一句话不留又离开了。

这一走五年,物是人非,到头来,所有人都在跟她说「慕青临没你不行」,她只是装得若无其事而已,甚至为了让你回头连西南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