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崔安久听完他师父说完,久久没能回过神儿来。

叶时雨这个名字他一点儿也不陌生,当初他们这群太监眼见他年纪轻轻坐拥实权,在先皇那处如鱼得水般的左右逢源,深得圣宠艳羡不已。

可皇权更替之际,他竟能手起刀落有胆子弑君,私下里宫人们也议论感慨着他够狠,可风光几时又如何,最后不还是落得个横死,听说被庆公公砍的面目全非。

可现下师父召他来密谈,说的竟是叶时雨人已在宫中,现下深得皇上庇护?

他是当真糊涂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叶时雨与先皇和当今皇上到底是何关系,怎的皇上还能护他假死,带他回宫。

“你且牢牢记住,现下回宫的不是叶时雨,而是在岁山行宫当差的叶知秋,只要将他当做一个八品御前太监安排妥当即可,其余的你自己心里明白。”其中关键崔宗奇也同样不知,但他懂得在宫里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

皇权几经更迭,这几年宫中的人可谓是大换血,尤其是御前,原先伺候先皇的自然是一个都不能留,所以养年殿与勤政殿这里除了崔安久,并没有人认得叶时雨。

虽不认得,可殿里的宫人们依旧能感觉到此人的不同,先不说从未有过从行宫能直接到御前伺候的先例,就连从不要人在寝宫内上夜的皇上,竟指了他进殿伺候,这免不了让人侧目。

但这些宫人既然能在御前伺候,那必然是懂分寸的,所以渐渐地其他宫里虽知道养年殿从行宫来了个太监,却也无人知晓是谁。

高长风在勤政殿的偏殿与大臣议事,这寝殿内就只剩下叶时雨,只听得半开的窗上有节奏的几下敲击声,叶时雨前去打开,正是清川笑嘻嘻地站在外面,

“掌司,属下有些趣事要讲与您听。”

叶时雨见着他眉眼就忍不住舒展开来,“也就是你,把情报当做趣事来说。”

清川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笑道,

“黄相拿到药方,连夜就熬了药给黄既明送进了牢里,应是起了作用。”清川憋着笑,“昨夜送了个黄府的丫头进去,这是要留种呢。”

叶时雨闻言眉梢一挑,神色颇具玩味,“竟把相爷吓成这样,连择一门亲事都顾不上了,不过倒是可怜了这位姑娘了。”

黄既明总归是闹出了人命,符阳府知府之位自然是不保,回京后先行关押。

其实苦主那边已经安抚,结案后其实黄既明不会有什么大事,最多再有半月就能释放,没想到黄铮易连这半月都等不了了

“要属下去做些什么吗?”清川的语气中充满期待,倒是叶时雨摇了摇头,

“随他去,相爷为国鞠躬尽瘁,让黄家留下个后也是应当的,你若觉得太闲倒真有件事需得你去做。”

一听有事,清川敛下了笑意静候吩咐。

“你可有法子让人变疯?”

“自然是有,端看您是想快些还是慢些了。”

“循序渐进,一个月内。”

清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双眸里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邪佞,“属下明白。”

如同来时一样,清川走的悄无声息,叶时雨看看时辰,起身去茶案边开始着手煎茶。

他心里的这个人就该是高坐堂上,受万民之敬仰,不染一丝龌浊,而见不得光的事,由他来做再合适不过。

思绪随着茶汤蒸腾的水汽飘散,待到高长风回来,一切都准备的刚刚好。

“还得是你亲手煎的茶,勤政殿那边的只能勉强入口。”外头炎热,高长风边夸赞着边连饮了几杯,这让煎茶之人颇为受用,面上也露出了些欣愉之色,

“都是一样的茶,一样的水,那勤政殿煎茶的太监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会比奴才的差。”

为求稳妥,现下无论是否独处,叶时雨都坚持自称奴才,他边伺候着高长风脱下沉重的外衣,边讲着清川刚才带来的消息,

“符阳那边送过来的瓷器也差不多要到宫里了,黄既明一听秦如意已死,便抹去了他在瓷器生意上的痕迹,将得利一并吞入,也就是说现在所有的文书都是他亲笔签下的。”

“也不知黄铮易这样的人怎么就教养出了一个蠢笨好色的孙子。”高长风一想起他竟敢觊觎叶时雨便怒火攻心,他一把揽过叶时雨,忍了忍才没将他束得好好的发散掉,“你倒还好心让他留个种。”

“黄相毕竟是功臣。”叶时雨低声道,“若到时黄家真的绝了后,奴才恐他孤注一掷,若是有个重孙在,他必会有所顾忌。”

高长风一只手紧紧地揽住叶时雨的身体,忍不住吻上叶时雨修长的后颈,喃喃道,

“还有旁的事吗?”

叶时雨双目微微睁大,犹豫了少倾,

“没了。”

“嗯……”高长风的双唇依然流连在肌肤上,只是按在他胸口的手又贴紧了几分,“你的心突然跳很快。”

“陛下这样,奴才的心自然跳得快。”叶时雨低喃着,转过身来看着高长风的眼睛,撑在他身上的双手忽而向上,用双臂揽住了高长风的后颈抬起下颌吻了上去,高长风轻启双唇迎着,享受着他的主动。

他轻轻地噬咬舔吮,逐渐地加深,闭着的双眼轻微地颤动着,长长的双睫甚至轻搔着,带来阵阵痒意。

叶时雨吻得很用心,高长风手掌抚上他的后背撑起他略有些后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化为主动,正当二人难解难分之际,高长风却突然撤回,心下一空的叶时雨缓缓睁开双眼,随即勾起下巴的手指阻止了他的低头,

“这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儿?”

“倒也不是心虚。”这招似乎没有起作用,叶时雨的眼神瞥向了别处,“只是觉得有些事实在不值当让您忧心。”

“什么事。”

“奴才此次回宫必起波澜,前朝有黄相,后宫有崔公公和德太妃,便没人敢说什么。”叶时雨抬眼瞧了下昭阳宫方向,“不可控者唯有玉太妃。”

她只要知道真相,那必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装傻,他的事如果反复被拿到台面上闹那就难以收场,那便让她的话都变成胡话。

“时雨。”高长风用拇指擦过他因吻而变得殷红的唇瓣低声道,“那你为何不杀了她?”

叶时雨眉头微动却沉默不语。

“是因为当年你去昭阳宫时她待你不错是吗?”高长风见他依然不做声,沉声道,“还是因为她是高靖南的母亲而心怀愧疚不忍杀之。”

叶时雨双肩猛然间一震,诧异地抬头看向高长风,双唇颤动了几下仿佛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奴才感激于玉太妃当年的好,仅此而已。”

不知怎的,明明是闷热的伏天里,寝殿内竟流转着一股让人战栗的寒意,透过这相顾无声的寂静,让叶时雨一点点敛起了独处时心中肆意,而高长风也明显地感觉到了掌下逐渐有些僵硬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