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收工以后,陆南川十分熟练地给自己洗了个澡,后背伤处一滴水也没沾。洗完出来,换上已经送洗回来的绿睡衣,坐沙发上接着翻超话。

-求证过了,永寿寺上面确实是娘娘庙,专门求姻缘来的,灵验程度不输永寿寺。

-虽然但是,我从路人拍仔细研究过了,两个宝只去了永寿寺。

-今天有姐妹说他们是从西边小路上去的,那边人不多,而且只带了一个保镖。

-我也去过,确实,西边路就是上娘娘庙的。

-咋办,由于许尧臣和顾玉琢太真,我开始感到害怕了。

-本来只是嗑着玩,没想到他们情比金坚。

-水蜜桃女孩过年了就是说。

-[婚车]新婚快乐!

-[婚车]百年好合!

陆南川又刷几十条之后,自我感觉还行,初步掌握了在超话发言的技巧,于是复制一辆婚车,把里面的桃心全换裂成两半的,快乐大黄脸用哭泣大黄脸替了,中间嵌了几个字,他们不真。

对应满屏“是真的”,没有什么比直接回应更直接了。

-卧槽,这灵车哪来的。

-哈哈哈哈神经病毒唯终于坐不住了吗?

灵车和毒唯是什么意思?

骂他的?

陆南川用小号认真地打字:你们要允许别人说实话,兼听则明。

-妈呀,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毒唯都这么咬文嚼字了?

-是我太年轻还是现在的奶奶也开始追星了?

-笑不活了。

超话里挤了一堆人,陆南川一句话发出去立刻就有人回他,甚至没来得及看,十几条回复就来了。

现在追星的小朋友真是非常不客观。

陆南川想。

“你们的举证要真实、充分,不能用一些似是er……”

字没打完,门铃响了。

他撂下手机去开门,乌云罩顶一般。

秦一白拎着一瓶红酒进来,先觑一眼他脸色,又瞥一眼他油绿的衣裳,打趣:“哟,可以啊陆老师,非常青春嘛。”又瞧瞧领子上夺目的刺绣,“真好看,小鸡仔。”

“可不,”陆南川嗤笑了声,“甭管是鸡仔还是鸭仔,起码我有,你呢?”

秦一白多机灵一个人,听话听音,立马明白过来,“小可爱送的?”

“来找我有事儿?”陆南川没答,挺淡然地默认了,“你的小林呢?”

“他和你们组的人聚餐去了,小朋友人缘倒挺好。不过临去前跟我说了声,不打算进演艺圈了,觉得不适合自己。”

秦一白开了酒,倒醒酒器里,又找出来两只杯子,凑在一堆轻轻一碰,噔一声,有点浑,声音不脆。

“现在能像他这样脑子清楚的孩子可不多了——诶,老陆,你这杯子不行啊,什么破杯子。”

陆南川在他对首落座,扫一眼,说:“嫌破别用。”

秦一白笑笑,“瞧你,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怎么,被网上的消息刺着眼了?”

陆南川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底的酒,没直接入口,只嗅了下,望着杯口又问一遍:“找我什么事儿?”

秦一白先起身给自己开了瓶矿泉水,然后才说:“看在十七八年的兄弟情上,来关怀一下纯情男仔。你到底几个意思,对顾玉琢。”

“还在探索阶段。”陆南川先说了结论,又道,“心动是有,很突然。我没喜欢过什么人,所以我得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一白摆手,“你不用搞那么复杂,就一句话——想上他吗?”

人得真诚地直面自己,所以陆南川知道,欲望是有的。

但这个欲望也分浅层次的生理需求和深层次的情感渴望。

秦一白没再追问,酒醒好了,他和陆南川碰碰杯,聊着往事也聊未来,就是不再聊情感,像是一开始的对话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等酒气稍稍热了人的神经,困劲儿也上来了,秦一白才又甩来一个消息——

骆岑回来了,带着他那把动人的小提琴……大概要用琴弦把你的心给绑住。

“不行啊,绑上吧还是。”顾玉琢捂着大口罩,跟袁茂说,“这箱子不去打个包,一准要散架。”

袁茂指着那箱子,“所以你为啥要带一箱麻花你跟我说。”

“陆老师没吃过啊,”顾玉琢偷着往登机口瞄,“我问他了,从来没吃过。”

袁茂没脾气了,把箱子一扛,让司机跟着顾玉琢先进,他去打包。

顾玉琢在躲人方面经验丰富,脑细胞一到这时候就集体出来干活了,指挥着他发达的四肢,一溜小跑,噼里啪啦地过安检,没等拍他的镜头举起来,他已经跑得鬼影都没了。

坐候机室里,顾玉琢开始刷超话。

他和许尧臣的超话。

网上冲浪是黑崽的日常娱乐活动之一,社会新闻和沙雕段子属于打发时间,超话才是他的快乐老家。

一打开超话,就能感受到粉丝们浓浓的爱。

他一边刷一边给许尧臣分享链接,再一边挨许尧臣的冷嘲热讽,不亦乐乎。

可刷着刷着,突然发现他的快乐老家被一个坏人炸了窝。

-这辆灵车好刺眼。

-昨天毒唯进来了?

-昂,发言一股教导主任味。

-感觉也不是黑子,说话还挺礼貌的。

-礼貌也是黑,礼貌黑。

-你们唯粉能不能去自己超话。

-你们唯粉能不能去自己超话。

-你们唯粉能不能去自己超话。

……

-看着刺眼你们还一直回?叫主持来屏蔽了不行吗?

-好像就是为了让姐妹来骂才一直没屏。

顾玉琢翻回去看看,发现来挑衅的号居然挺新,叫“川下土拨鼠”。

啥玩意儿?

叫土拨鼠你就不是坏蛋了?

呸。

顾玉琢把链接发给许尧臣,要求他的兄弟一起痛骂坏人,但发现对方把他拉黑了。

黑崽怪委屈的,转头去找陆南川,说陆老师网上有人来我的老窝捣乱,并贴心地附上截图。

陆南川那边大概正忙着,一直也没回,等顾玉琢下了飞机才收着他的回复。

——剧组车去接你了。

和他发出去的内容毫无关系。

顾玉琢请了两天半假,进度已经耽误,既然回来了,那就不能闲着,司机直接把他拉到片场,拍当天夜戏。

麻花他只带了一箱,到片场才想起来,嚯,还有一大票人。

黑崽转着圈地找了半天,也没找着陆南川,被化妆师逮走前,嘱咐袁茂把麻花搬房车上藏好,尤其别让段骁瞧见。

——编剧老师就是一台零食收割机,没有一包零食能完整地离开片场。

夜戏拍的是于匆的一次走丢。

他和胖子放风筝,胖子有事离开了没两分钟,风筝线断了,于匆自己去找,结果崴脚摔进了附近的小沟里。

这场戏是于汉唐心理上的一个转折,从琢磨着怎么摆脱于匆,到明白自己和于匆的命早就绑在了一块儿,不可能割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