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宁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甚至隐隐有些心慌,他怎么从苏冬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他并不打算配合顾高,挽救侯府的意味?宁侯皱起眉头,他不在意苏冬的愤怒悲痛,他只是在为这个可能心慌焦急。

“冬哥儿?你怎么了?”杜青臣终于意识到苏冬的不对劲之处,他可以肯定,苏冬之前对这件事已经放下了,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愤懑仇怨,为何今日,竟如此质问直至痛哭失声?他不是早就应该放下了吗?

苏冬抽泣着,抬袖擦着眼泪,“我……我做了个梦,梦里没有你来娶我,我在家里又待了一年,最终嫁给了旁人,爹娘为了让我摆脱那些传言困扰,把我远嫁到其他县里去了,可是……爹娘识人不清,没能帮我挑一个好人家,我被他们折磨死了,呜呜呜……”

杜青臣浑身一震,惊讶的望着苏冬,这不是他在原书中该有的结局吗?为何……会出现在苏冬梦中?杜青臣似乎被戳中了什么记忆的点,他突然想起,他刚来没多久的时候,杜如林也做过类似的梦,梦到他死了,杜父悲痛过度而亡,杜家的饭馆被陈家抢走,只给了他一些银两,可是他一个小孩,根本保不住银子,很快就被人偷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如果没有他过来的话,那大约便是杜家的结局了,而杜如林,更没可能继续学业,甚至考中举人,日后还要考进士。

杜青臣油然而生一股火气,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这些人梦到他们本该有的结局,但是他不高兴,他不希望看到苏冬这么悲痛的模样,为了他早已改变的人生,为了那根本不存在的人生。

苏暖也跟着哭了起来,甚至比苏冬哭的更大声,“冬哥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粗心大意,没想着早日往家里寄信,跟你们联系,对不起……呜呜呜……”

杜青臣刚想去哄苏冬,就听到身边苏暖的哭声,这俩兄弟竟仿佛比赛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哭了起来,整个大堂上一时间都是他们的哭声。

三皇子余光扫见齐承一脸担心的想要过来,而杜青臣已经又凑过去哄苏冬,顿时一拍椅子,怒声道:“够了!哭哭哭就知道哭!还能不能好好审案子了!”

仗着有人哄就哭!没出息!哼!

苏冬被吓的猛地收住声音,泪珠子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目光惊慌的望着三皇子。

苏暖抽泣着抬手抹了抹眼泪,也渐渐的停了下来。对于苏家那两年所经历的,他如今也知道了,但是苏冬太宽和,很轻易的就原谅了他,他也没有太当回事,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对苏冬伤害这么大,竟然直至今日,苏冬还记得要质问宁侯,甚至噩梦连连。

苏暖觉得愧疚极了,他有错,他日后会一点点补偿回去,可是,他的错只在于粗心大意,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侯夫人,是宁侯,是整个侯府!

苏暖停下了哭泣,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宁侯,咬牙道:“冬哥儿,你可知为何侯夫人会放出那样的消息?”

苏冬摇头。

“她这人,面甜心苦,极擅捧杀!巴不得斩断我所有退路!老夫人当年看侯府子嗣单薄,这才想起沦落在外的孩子,派了人去寻找,也就找到了我,但侯夫人并不乐意,甚至起了杀心,所以她和老夫人同样派了人来接我,她在村子里放出那样的消息,便是很清楚这消息能产生的后果,她的目的就是要逼死咱们一家,也斩断我的后路!让我从此成为孤零零一个,只能在侯府任她拿捏!而老夫人,她才不在意这些,便是知道侯夫人的心思,也没把咱们家人当回事,才不会在意咱们家里人的死活,她只要找回侯府的孩子就行!”

“你胡说!冬哥儿,你别听苏暖胡说,他占据了你的身份啊!占了你的富贵!你我……咱们是亲父子啊!”宁侯连忙道。

“你才是胡说!宁侯!以前我敬你好歹是我爹,便一直容忍你的无能冷酷,但现在你不是我亲爹了,有些话我就能说一说了。”苏暖恶狠狠吼道:“你这人,愚蠢无能!年少时被老夫人拿捏在手里,成亲后被你夫人捏在手里当玩意儿,你还自以为自己特别有能力?被后宅女人玩弄于手掌之中的能力么?”

三皇子不适的动了动身体,喉结略动了动,虽然苏暖是在骂宁侯,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也跟针扎一样,仿佛苏暖骂的人是他一样,他不同样是被他母后拿捏在手里这么多年吗?三皇子面无表情,冷淡的坐着,不会让任何人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他心底的憋屈,看他的笑话。

苏暖极快速的继续开口,不给宁侯反驳的时间,“你这人,还贪婪自私!你不是不明白侯夫人对后宅其他人做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姚夫人是怎么死的,不是不知道冬哥儿的委屈!可是你根本不在意,你只在意你夫人的娘家能给你找什么样的官位,能给你多大帮扶!为了这个,便是让你钻你夫人的裤.裆,你只怕也是乐意的吧!”

大堂外,传来一阵哄笑,显然苏暖粗鄙的话语,很符合大众的审美意趣,齐承一脸无奈,却还是宠溺的看着苏暖,任由他当堂开骂,反正他总是会收拾烂摊子的,让他开心便是。

“你!”宁侯气的脸部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有啊!你还冷酷无情!畜生尚且知道跪乳,豺狼也有爱子之心,你倒好!侯府败落,老夫人气急病逝,你在牢里,竟只关心自己的爵位家产,一句不提老夫人,敢问?老夫人去世也快一年了吧!丧事办的如何了?尸身如今停在哪里?宁侯您可曾为老夫人守孝?!”

“你!”

“我?我怎么了?我不是你侯府的孩子,我高兴着呢!看到没,这才是我亲爹!”苏暖拉住苏父的胳膊,炫耀一般的道:“我爹心性纯善,没啥心机,被人耍了,连亲生子在跟前十几年都没有认出,更没有起过疑心。他也只是个普通百姓,种地打猎谋生的,可是他比你好千倍万倍,啊呸!你也配跟他比!我爹连捡来的孩子都能细心养大,你看我跟冬哥儿哪个不是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你呢!不说你对冬哥儿如何,便只说其他几个侯府的长在你身边的孩子,敢问侯爷?你可知他们现在身在何妨?吃的可饱?穿的可暖?可受了你们的影响,婚事如何了!你可曾关心?!”

宁侯一口大气差点喘不过来,他从未被人这么当众撕下遮羞布,被人这么狠狠的踩过脸面,但是苏暖深得苏母真传,又读了些书,骂人速度飞快,根本不容他人插话的余地,且有理有据,还有趣味性,惹得堂外百姓哈哈大笑。

苏冬似乎从苏暖那里汲取了些许勇气,看宁侯的目光越发冷淡,直起腰板,对着袁洛道:“大人,你刚刚问我,为何会跟苏暖弄混身份,我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