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黑姑娘的水晶链

惠比寿似乎习惯了用沉默,来应对绝大多数他觉得棘手的场合。

铃木园子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棘手”。

在她本人的雷达探测不到明确爱意的前提下,不论怎么相处,感觉都很尴尬,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惠比寿自然而然的给她上起了课。

怎么说呢……

园子在观看术法演示的间隙里想:作为丈夫,担任妻子的引导者似乎挺顺理成章的吼?

但因为前头还有个夜斗在,所以严格来说,铃木园子也并不是个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最起码有夜斗这个【做神只会斩东西,没有神器就要折掉八成战斗力】的前车之鉴在,园子很清楚的知道:绝大部分神明,除了御使本职,其实也不会什么花里胡哨的多余酷炫技能。

主要靠神器。

——单比变戏法,甚至可能怼不过深山老林里成了精的狸猫。

但惠比寿懂的就很多。

式、术、法。

比起神明,他渊博的更像是个兢兢业业了几十年的资深法师。

园子潜意识里总觉得,这里头可能有什么东西不太对,但她一贯不会拿想不通的事情折磨自己,于是这点点疑惑,在看到一个一个的黑西装彪形大汉,接连变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后,整个人(主要是嘴巴)顿时就震惊成了一个“O”型。

还有个小哥哥唰的一下,变了个雕花的小板凳。

别说战斗武器,生活用具了,甚至于惠比寿之前穿的长风衣和手套——都是魂体所化的神器变得!

园子当时就觉得她可能当不成个好神了。

毕竟随身穿着几个人什么的,听起来就沉重的使人秃头。

就这么在谢顶的边缘熬到了天黑时分,园子暗搓搓的松了口气。

她假装转头看向窗外,可浮夸的“哎呀”了一声,说:“都这个点了,我该回去啦。”

因为高天原的白天黑夜其实是一种模拟,虽然大家也是日夜交替的过,但并没有普通人类那种“黑天一定是拿来睡觉的”的认知。

惠比寿听了这话,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就温吞吞的“哦”了一声。

园子居然从这个简短语气词里,听出了一咪咪的“沮丧”。

啊,铃木小姐用棒读的语气腹诽道:他果然好爱我的。

因为爱意感知雷达出了点问题,园子实在不是很能拿捏和这位“未婚夫”的相处尺度,自觉这一天应该是从头尴尬到尾,无奈对方的态度却像是慢慢软和了一些。

告别时,惠比寿还十分绅士的给她拍了拍衣角。

园子原本也想回拍一下以示敬意,临拍之前,突然想起他这衣服是个人变得,生怕挨到哪个不太对的地方,原本已经抬起来的手,又硬生生的放下了。

于是场景变得更加尴尬了。

僵了那么几秒钟,惠比寿先生拉过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告别道:“下次再见吧。”

园子嘴上轻轻的“嗯”了一声,心里想的确是:等下次再见,估计就是半年以后结婚的日子了。

这么一算,她下半年好忙哦。

结果成了正式神明的铃木小姐,去御柱塔跟黄金老头汇报好消息的时候,突然被那位服务了她半个多月的助理小姐告知:您还记得,之前那个关乎人类进化的体检计划不?

“地方比赛已经比完了,全国大赛马上都快拉上帷幕了,铃木财团毕竟出了冠名赞助费,您……有没有空去露个面呢?”

——连体检用的机器都准备好了!

园子先是恍然大悟了一下:是哦,我当初还顺手给了笔赞助费来着。

那都要比完了,这个大赛组委会怎么都没联络过我一次呢?

疑惑不过一闪而过,紧接着她就找到了新的懵逼点:“黄金老、不是,御家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怎么还要我负责这事?”

助理小姐欲言又止,说:“御家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而且他老人家年纪毕竟大了,偶尔也要休息的啊。”

园子心说他要休息那就让他儿子顶上啊为什么找我!

不对,他没儿子。

——玛德,他也没儿子!

不孕不育中的铃木小姐自怨自艾了一下,因为那份微妙的同病相怜(想到了五十年后的自己),嘴巴上不清不楚的哼唧了两声,勉强也算是答应了。

回头她一想,:不好!

跟首相会面的发言稿,她早八百年前就忘完了,坐在车上努力回忆了半晌,就记得打头一句是您好。

铃木园子萎靡不振的在车玻璃上磕了两下脑门,觉得自己可惨。

因为不确定自己的不孕不育到底什么范畴,一时半会儿也不敢通知家长,下半年还有接踵而来两场婚要结……

新郎还都不一样!

所幸场地隔了十万八千里,主流宾客的种族也天差地别——最起码不用担心来宾们撞到熟脸,端着酒杯对脸尴尬了(摊手

原本放假的时间,要拿去看初高中生打比赛,还要挨个给他们检查身体,等暑假一过,又到秋拍集中的时间了,她收拾收拾东西,又得去给夜斗买礼物。

这么多人要哄。

这么多事要干。

园子叹气:我好忙哦。

第二天,她真的就忙起来了。

主要工作是看录像带。

七釜户研究所的那一票老教授们的态度,也变得有一点点奇怪。

具体说起来,可能是更……热情了?

反正园子众星拱月的坐在中间,打瞌睡似的看了好几场全国级别的篮球比赛。

因为兴趣点不在这里,她从头到尾也没分出个谁输谁赢,这帮五颜六色的小伙子们,在赛场上一个跑的比一个快。

园子在对抗瞌睡虫的间隙里,甚至没能把比赛片段联系起来,以至于一连看了三场比赛,上场六个学校,她愣是没能分辨出谁和谁是一队的!

——只觉得唰的过去了一个人,唰的又过去了一个人。

有时候打着打着还少一个人。

看着可费眼睛。

三个小时后,关了投影设备,打开灯。

一位老教授推着眼睛,满怀期待的问她:“您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他说的是比赛过程。

险些睡完比赛全程的园子茫然的揉着眼睛,就很犹疑的摇了摇头。

老教授的表情顿时垮了下去。

可能在腹诽这孩子是不是瞎了?

——这位老先生喜欢碎碎念,这句话他无意识念出来了。

其实一开始吧,园子看着是有点不对劲,觉得【这家伙跳的真高唉!】什么的,后来发现:场上十个人,八个人都能跳这么高!

这是不是就显得大家都很普通?

在铃木小姐朴素的世界观里,她甚至担心起了:剩下那两个人,发育的是不是不太健全?

老教授自个儿碎碎念了半天,园子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可能是块“不可雕也的朽木”,但对方身上却呈现出一种旺盛的说教欲,很有些“你是朽木也要把你整成才”的执着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