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西厢

惊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十二窘迫地低下了头,错开了主子的视线。

对于十二眼神的逃避,薛裕丰倒是不在意,自从他将雨中昏迷的十二抱进书房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告诉自己,既然想不明白两人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就维持现状就好。就现在看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可有些人偏生喜爱出来破坏气氛。

“堡主,柳姬求见。”妙凝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前来请示,也眼睁睁看着堡主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瞅着这样的堡主,妙凝心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似的。一个面色黝黑,幸灾乐祸地说道:“我就说那柳姬不是好东西,堡主当初还要把她带回来。现在见着她闹心,是自找苦吃。”另一个小人一脸圣洁,满脸担忧与疼惜:“堡主真可怜,好不容易笑一笑,就这么被柳姬给搅黄了。硕大一个薛家堡,居然有这么多让堡主不开心的人在。真希望十二侍卫能天天在堡主身边,这样,也许堡主就不会整天面笑心不笑了。”最后还是圣洁小妙凝更胜一筹,总还是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总希望堡主开心些。她愤愤不平地抱怨道:“这柳姬真不知自己身份,主屋也是她能来的。若是堡主想去见她,自然会去的,她又何必自献殷勤。”

本来,她也不过只是想发泄情绪,却没想到堡主沉思片刻,当真把话接下去了:“是该去西厢走动了,你先让她回去,本堡主过后去找她。”

这话让妙凝和叶筠均是一愣,没明白薛裕丰壶里卖的什么药。两人不约而同地偷瞄了一眼十二的表情。见到十二一脸漠然的垂首站在桌边,两人心里滋味甚是微妙。

妙凝可能知道的不清楚那住在西厢的是什么人,叶筠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更想不明白薛裕丰这般说法的意思。

“十二,按时服药,好好在这里休息。”薛裕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嘱咐十二,然后转头对叶筠道:“叶筠,有件事要你去办。”

“嗯?什么事?”

叶筠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薛裕丰劈头盖脸这么句话,一时间有些跟不上节奏。

“救人。”

叶筠有些纳闷,这好好的薛家堡,哪里有这么多人需要救?还没问清楚,薛裕丰就拽起他快步离开,可把叶筠气的:“走这么急,赶着投胎去啊。救谁啊?你走慢点!”

“多谢妙凝姑娘,那柳姬便先回去了。”听了妙凝的传话,柳扇盈盈一拜,乐滋滋地在丫鬟阿楚的搀扶下扭着小蛮腰离开主屋。

妙凝最后扫了眼柳扇的背影,厌恶地掉头离开。她不喜欢柳扇,也从来没在堡主面前掩饰过,因为她知道,堡主对这个女人无感。再者,有了之前香料的事情之后,妙凝更不愿意承认,这个女人是堡主的人。况且,柳扇不过是个姬妾,算起来也不过是半个主子,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堡主的态度。似乎,堡主从松陵派回来之后,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似乎,真实许多?

柳扇在回西厢房的路上,搅着手中的娟帕,兴奋劲一过,她就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女人总是比较敏感,方才仅仅是短短几句话,柳扇就明显感觉到妙凝态度的转变。

“奇怪,这妙凝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大敌意?”

她想不明白自己又哪里触碰到了妙凝的神经。虽说之前,妙凝对她并不友好,但至少还算客气。以往送香到老爷面前时,她有时还会道谢。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香料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可能,柳扇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她对自己的手艺是绝对的信任。每一份香料中所加的料都是极少量的,没有她其余香料的催化是不会产生效果的。

柳扇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可一旦有了怀疑,总是免不了担忧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回到西厢的柳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安,于是决定派阿楚去探探风。

“阿楚,你去查查,堡主身上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是,主子。”

待阿楚离开,柳扇轻嗅着香炉中飘散出来的清香,定下神来。

既然今日堡主要来,那么成败在此一举了。

“来人,沐浴更衣。”

且先不管柳扇将今日看得如何重要,薛裕丰领着叶筠再一次站在了刑堂门前。

“……阿丰,你不会还有影卫在刑堂里吧?江少说得没错,你口味的确独特,总是喜欢从刑堂里挖人。”

叶筠还打算滔滔不绝下去,可见薛裕丰只是笑着看着自己,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谁能告诉他,现在眼前这个笑得渗人的男人,真的是方才对着十二笑得温柔的男人吗?

难得叶筠老实地闭上了嘴,否则,薛裕丰还当真在考虑点叶筠的哑x,ue。

瞅着两人举步走进刑堂,这门口两位站得笔挺的侍卫有些后怕地又聊了起来。

“最近,这堡主怎么三天两头跑刑堂来?往日一年也不见得来一次,如今还不到三个月,这堡主已经第二次来刑堂了。”

“可不是,上一次堡主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这一次不会又带走一个血淋淋的人吧?”

“哪有那么多人能走出刑堂,咱们还是看门吧。”

“也是。”

与前一次不同,这一次,薛裕丰和叶筠并没有走多久便到达了目的地。入眼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牢房。牢房中黑漆漆一片,牢门对面的墙上镶嵌着好几根手腕粗的铁链,锁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由于铁链不足以让他坐到地上,那人被迫垂首站立着。披头散发的模样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人是否清醒。

瞅着眼前牢房中一动不动的男人,叶筠对薛裕丰竖起了大拇指。

你厉害!

“救人。”

薛裕丰也不含糊,命人开了牢门,解了那人身上的锁链,便甩手交给了叶筠。临走前还威胁似的警告道:“这一次,你若是再把人领到主屋去,你就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任何一样药材。”

叶筠嗜医如命,没有药材比断了他子孙根还要严重。

“薛裕丰,算你狠。”叶筠暗自磨着后槽牙,心里既觉得好友狠心,也替十二不值。也罢,眼前自然是救人要紧。

将人翻过来一瞧,果然已经失去意识了,只是这人求生欲挺强,硬是撑着一口气没有咽下去。不过,他也嗅出这人身上被用了上好的金疮药。薛裕丰到没想着要弄死这个人,却也把人整得和死了没两样,身上伤口不计其数,相比较当时十二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看着人身上伤势有的已经结痂,有的是结痂了又开始渗血,也能猜到已经持续受了许久的折磨。而薛裕丰却偏偏找人一直给他治疗,就是不让人死。